大业二年,深秋,清川江畔的血腥气息尚未散尽,大隋百万大军惨败、精锐尽丧的噩耗,已如同凛冽的朔风,传到了北疆。
朔方,虎威王府。
凌云负手立于王府最高的望楼之上,玄色王袍在强劲的秋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手中紧握着那份染着风尘与血气的军报。
“百万大军...萨水溃败...三十万精锐尽没...辽东城岿然不动...” 长孙无垢轻柔却带着凝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看着凌云手中那份关于东征惨败的军报,秀眉紧蹙,“果然...败了...”
凌云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的密报攥得更紧了,那上面冰冷的文字,描绘的却是无数鲜活生命化为枯骨的惨烈图景。
片刻后,他沉声道:“非是兵不利,战不善。败在庙堂,败在刚愎,败在视人命如草芥!陛下此败,非独辱国,更将动摇国本,草原各部怕是坐不住了!”
他的忧虑绝非空穴来风,当隋军大败的消息,传到漠北突厥王庭时,启民可汗正因风寒卧病在床。
这位在位期间一直对隋朝恭顺有加、依赖甚深的可汗,闻听隋军百万竟在辽东被高句丽打得大败亏输,精锐尽丧,惊得剧烈咳嗽起来,蜡黄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
“长生天啊...这...这怎么可能?圣人可汗...败了?”
启民可汗喘息着,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对隋朝大败的震惊,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慌。
他很清楚突厥内部,尤其是他的儿子们,早就对他向大朝称臣纳贡的政策心怀不满。
大隋此败,如同卸下了套在猛虎脖颈上的枷锁,那压抑已久的野性,必将爆发!
“父汗!”
这时,一个雄壮的身影掀开金帐门帘,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启民可汗的长子,咄吉世。
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此刻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和...某种决绝。
“隋军大败的消息,您听说了吧?杨广那昏君,好大喜功,那可是百万大军啊!”
启民可汗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野心光芒,心中警铃大作,挣扎着想坐起来:“咄吉世...你...你想做什么?隋朝虽败,根基尚在...”
“根基?”
咄吉世嗤笑一声,走到父亲榻前,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蛊惑:“父汗,您还没看明白吗?杨广经此一败,国力大损,民心尽失!他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来管我们草原上的事情?这是我们突厥摆脱隋朝控制,重现草原霸业的天赐良机!”
“你...你难道想背弃盟约?大隋...不会善罢甘休的...”启民可汗眼中满是忧虑和恐惧。
“盟约?那不过是隋朝强加给我们的枷锁!”咄吉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变得森然,“父汗,您老了,病了,您的时代该结束了,为了突厥的未来,为了不再向隋人卑躬屈膝...请您...安心地去吧!”
启民可汗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却感到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按住了他挣扎的身体。
咄吉世的眼神冷酷而决绝,没有丝毫父子之情,只有对权力的赤裸渴望。
片刻之后,启民可汗的挣扎停止了,瞳孔涣散,带着无尽的惊愕与不甘,溘然长逝。
咄吉世缓缓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一种如释重负和权力到手的狰狞快意。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帐外沉声喝道:“来人,可汗...旧疾复发,不幸薨逝了,立刻召各部大人、特勒、叶护于王帐集合”
......
咄吉世乃是启民可汗的长子,拥有着绝对的继承权,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便登上了汗位,号“始毕可汗”!
在始毕可汗掌控王庭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对隋朝恭顺的面具,公然宣布废除其父与隋朝签订的所有臣服协议,不再向隋朝派遣使者朝贡,彻底断绝了名义上的藩属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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