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白虎...难道...”
落在最后的杨玄奖回头看到了老农骤变的脸色,和那难以置信的神情,知晓他是猜到了凌云的身份。
于是挥了挥马鞭,扬声道:“老丈猜得不错!这便是我家大王,也正是你方才口中的——虎威王!”
说完,不等那老农反应,便一抖缰绳,朝着前方的队伍追赶了过去。
老农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脸上虽依旧麻木,但心底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汹涌而出,那是激动、感激、敬畏...
“虎...虎威王...是...虎威王,是当年救了俺们...救了俺命的...”他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抖,越来越响。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凌云等人远去的方向,重重一叩!
......
夜幕如墨,星垂平野。
官道上,凌云一行人依旧在疾驰。
火把在黑暗中划出数道流动的光弧,白日里万人冢带来的沉重与压抑并未散去,反而沉淀为更深的沉默,笼罩着这支小小的队伍。
马车内,长孙无垢已在云秀的轻声安抚下,勉强合眼睡去,但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宇依旧紧蹙,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呓语,显然并未得到真正的安宁。
凌云骑在大白背上,夜风拂动他的披风,面容在火光跳跃映照下显得愈发坚毅,也愈发冷峻。
白日里老农的话语和那片白骨盈野的景象,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陛下...运河...”他心中默念,复杂的情绪在脑中翻腾。
既有对杨广当年最终采纳谏言、整顿河工事务的一丝慰藉,但更多的是对那无数葬身河底、永眠荒冢之民的痛惜与无力。
即便他得皇帝信重,位高而权重,但却远离中原腹地,面对这早已发生、积重难返的天下痼疾,又能如何?
他所能做的,当年是那道万里血谏,今日,也仅仅是一面白虎徽记,责令地方官掩埋立碑而已。
“大王,”杨玄奖催马靠近些许,声音压得很低,以免惊扰王妃,“前方已是偃师地界,距洛阳不足百里了,是否寻个地方稍作休整?”
凌云闻言,收敛心神,回首望了望马车,沉吟片刻,淡声道:“不必,一口气赶到洛阳。”
程咬金在一旁嘟囔道:“俺看也是,早到早安心!”
......
与此同时,并州通往朔方的官道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火把如龙,蹄声如雷。
高绍率领的三千并州精骑,正在连夜北上。
军队行军极快,却丝毫不乱。
高绍披甲,奔驰在队伍的最前方,副将催马赶上:“大人,弟兄们已连续赶路六个时辰,是否...”
高绍闻言,并未回头,而是严肃道:“继续前进!突厥的始毕可汗并非畏威怀德之辈,今虎威王离镇,其未必不会起别的心思!本官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朔方,让弟兄们再坚持坚持!”
“这...是!”副将微微犹豫,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抱拳应下。
高绍的心中并不平静,他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凌云将北疆经营得如铁桶一般,草原臣服,百姓安居,如今突然离镇,他虽只是暂代,但若在此期间出了任何纰漏,他不仅无法向陛下交代,更无颜面对凌云和靠山王杨林的信任。
“贺兰山、王景、高明、苏成...”他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名字。
贺兰山是御北军副帅,沉稳老练。
高明与苏成乃是凌云嫡系骁锐军的统帅,皆是能征善战之辈,且与他有旧。
而那总戴着面具的谋士王景,却是颇为神秘,但却很受凌云的信重。
抵朔后,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与凌云的这些心腹顺畅交接、协同防务。
而这第一步,也是对他能力和手腕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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