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上前一步,目光柔和了些许:“岳丈大人今日情形如何?”
长孙无垢引着凌云向内室走去,低声道:“父亲...仍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太医令方才来看过,说是...说是沉疴难起,需静养,但...”
话语未尽,她的眼圈又微微泛红,显然是情况不容乐观。
凌云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并未说话。
进入内室,长孙晟依旧静静地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呼吸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一般。
凌云站在榻前,凝视片刻后,轻声询问了太医的用药与叮嘱,又对长孙无垢嘱咐了些许宽慰的话语,虽不多,却让她惶惑的内心稍感安定。
在长孙府盘桓了近一个时辰,亲眼看着长孙无垢给长孙晟喂下汤药,凌云方才起身离去。
......
另一边,宇文成都则径直入了宫,向杨广复命。
天心阁内,听宇文成都详细禀报了黄河渡口之战的前后经过,对于秦琼等人的造反,杨广虽然恼怒,却没有太过意外。
天下动荡,这种事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然而,靖边侯罗艺之子罗成,竟也参与了其中,这就让他不得不重视了。
杨广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负手在阁内踱步。
徐茂公、单雄信之流是绿林草莽,秦琼虽为太保,却并无多少实权,他们的反叛尚在可控范围。
但罗成不一样!
他是靖边侯罗艺的独子!
罗艺镇守的云州以及幽州的重镇涿郡,乃是抵御北方突厥、契丹等族的关键屏障,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麾下“燕云十八骑”更是骁勇善战,名震边陲。
而罗艺本人,虽臣服大隋,但其人枭雄之姿,向来颇有自重之态。
如今,他的儿子竟然参与了公然反叛朝廷的逆案!
这背后,仅仅是罗成年少无知、受友牵连?
还是罗艺其心已异,纵子试探朝廷的底线?
若是后者,岂非说明罗艺已然生了二心?
一想到这里,杨广的心里便不由得一紧!
燕云之地若乱,则大隋腹背受敌,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事必须慎重处置!
“传旨!”杨广停下脚步,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即刻召太子杨昭、苏威、宇文化及、虞世基、裴蕴、来护儿、屈突通...至两仪殿议事!”
“是!”
不多时,两仪殿内便聚满了人。
太子杨昭居于左下首,面容敦厚,眉宇间带着忧色,其余重臣则是分列两侧。
杨广端坐龙椅,面色沉凝,将宇文成都所奏之事,说了一遍,尤其重点强调了罗成参与叛逆之事。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谁都明白,罗成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老成持重的纳言苏威首先出列,眉头紧锁道:“陛下,罗成参与逆案,事关重大!然靖边侯镇守燕云之地多年,威望颇高,若是一个处理不当...老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稳住罗艺,以免逼反边镇。”
太子杨昭也附和道:“苏纳言所言极是!父皇,罗艺乃我大隋柱石,或许其子罗成年少气盛,受人蛊惑,罗艺本人并不知情,儿臣以为,应派一稳重之臣,前往涿郡,一则宣慰,二则探查靖边侯心思,方为上策。”
这时,御史大夫裴蕴出列,他素以揣摩上意,处事圆滑着称,奏道:“陛下,太子殿下与苏纳言所言,老成谋国!”
“然罗成被擒,铁证如山!罗艺纵子不教,其罪一也”
“若其果真心怀异志,则其罪滔天,朝廷不可不防!派遣天使确有必要,但使臣的人选,须得能彰显陛下天恩,又能洞察秋毫,必要时...亦能临机决断。”
他的话,暗含了既要安抚也要威慑的意思,与杨广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由此可见,这家伙揣摩上意的本事,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