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檀香袅袅。
凌云坐于主位,神色平静,王景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高颎已然先至,安然落座。
这时,杨素在杨玄奖的引导下走入,当他看到端坐一旁的高颎时,脚步明显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尴尬与愧疚。
当年高颎被罢官,他杨素在其中的推波助澜,绝非光彩之事。
两人虽是老相识,但此等过节,岂是轻易能够抹去?
“高...高公。”杨素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拱手行礼。
高颎抬起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岁月,直视人心。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杨司徒,别来无恙。”
仅仅七个字,却让杨素感觉脸上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或是辩解当年所为的话,但在高颎的目光下,所有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朝凌云见礼过后,便默默在高颎对面的座位坐下。
凌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未点破,也没有说什么调和的话语。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有资格调和,当年高颎被罢官,他在其中充当的角色,同样不简单。
于是,凌云直接切入正题,将当前朝廷面临的军政困境、国库虚实现状、以及各方反王势力分布等情况,向二人做了简明的介绍。
“二位皆乃国之干臣,历经风雨,见识超卓。”
凌云说道:“如今局势,看似纷乱,然归根结底,无非‘内修政理,外慑不臣’八字。”
“高公总领朝政,当以梳理内务、安抚地方、恢复民生为要;杨公参赞军务,当以整饬军备、理清制度、稳固边防为先。”
“至于四方反贼...”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二人:“暂且,由他们去。”
高颎若有所思。
杨素则面露诧异。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凌云会做出如此...“保守”的决策。
“大王之意是...暂不征剿?”杨素忍不住确认。
“嗯。”
凌云点头:“大军一动,耗费钱粮无数,百姓负担更重。如今朝廷根基不固,仓促用兵,若战事不利,反伤元气。”
“不如借此机会,潜修内功,静观其变。待我朝廷兵精粮足,政通人和,彼时再看群丑跳梁,不过土鸡瓦狗耳。”
这番话,虽然合乎情理,但在这两位能臣看来,区区一些占山为王的贼寇,完全没有徐徐图之的必要。
不过,凌云既然如此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随即,高颎缓缓颔首,接口道:“大王深谋远虑。民生疲敝,乃动乱之源。若能使百姓安居,仓廪充实,则乱民自寡,反王之势必衰。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杨素也收敛了惊讶,沉吟道:“大王所言极是。各地军镇确实需要时间整顿,统一号令,汰弱留强。若仓促调派,恐生掣肘。稳扎稳打,方是正道。”
“如此,便有劳二位了。”凌云端起茶杯,示意谈话可以结束了。
......
自这一日后,高颎坐镇尚书省,以其丰富的经验和崇高的威望,迅速梳理着千头万绪的朝政。
他重新核定赋税,减免部分地区积欠,严厉查处贪腐渎职官吏,选拔有才干的士子入朝。
一道道政令如同春雨般地颁布下去,开始修复着大隋疲惫的肌体。
高颎与杨素虽然同衙办公,但除了必要的公务往来,私下并无交集,仿佛那日的王府会面,从未发生。
杨素也识趣地从不主动攀谈,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军务整顿之中。
他以对军务的熟悉和残存的威望,会同兵部及各方将领,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军制。
并重新厘定各级武官职责,核查军籍田亩,清点库府军械,淘汰老弱,督促训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