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总这么哭不对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崔秋华得话,如同一个闷锤一般,砸在顾辰远心口。
他猛地想起前世——
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蝉声拉得老长,来娣的哭声却戛然而止。
大夫来只来得及摇摇头,留下一句“耽误了”。
那之后,院子里再没了奶声奶气的“咯咯”笑,只剩顾晓秋夜夜抱着空摇篮,把泪都哭干了。
“我……我竟然忘了!”
顾辰远几步冲到顾晓秋跟前,声音发颤:“给我抱!”
襁褓入怀,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烫得他胸口发疼。
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哭声已经嘶哑,却还在一声接一声地抽噎,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顾晓秋一边替他托着孩子的后背,一边急得直跺脚。
“我也不知道啊!都哭了好些天了,抱去镇上的药铺,给开了药,但是孩子还是哭……”
管庄是大村,百十户人家,自然有郎中。
可那郎中擅治跌打风寒,对于来娣这么小的孩子却束手无策。
孩子在自己怀里,顾辰远往他得额头上摸了下。
“大姐!”
他猛地抬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出劈裂般的惊怒,“孩子一直在低烧,你——你不知道?”
顾晓秋像被当胸推了一把,整个人晃了晃,脸色瞬间煞白。
“我……我只当天热……”
她嗫嚅着,干裂的唇抖得几乎合不拢。
话没说完,眼泪已决堤,大颗大颗砸在孩子裹布上,洇开一圈更深的湿痕。
“小远……”她颤声去抓弟弟的袖口,指尖冰凉得像刚从井水里捞出来,“你说,咱来娣……是不是……”
尾音碎成哽咽,再也拼不成一句整话。
一旁才五岁的招娣被这阵势吓懵,小嘴一撇,“哇”地哭出声来,抱着顾小芳的腿不撒手。
顾辰远心口揪得生疼。
他当然没法说——前世就在这场看似寻常的低烧里,孩子无声无息地走了;
小小的棺材六块薄板,连漆都没刷,抬出村口时不过才三斤多。
可此刻,脉象比记忆里更危——弦中带涩,涩里藏结,像有东西横亘在颅内经络,把气血活活卡成一线。
顾辰远声音发哑,却掩不住责备,“药喝下去没起色,就该再查!这么拖着,是拿孩子的命赌吗?”
顾晓秋哭到抽噎,几乎跪坐下去:“我没钱……那五毛钱还是孩子他爹夜里偷偷塞给我的……剩下的,全在婆婆那锁着……钥匙拴在她裤腰上,我、我能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