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医院走廊尽头那口巨大的白色挂钟“咔嚓”一声,金属指针重合的瞬间,像有一把钝锈的剪刀剪断了最后一根细线。
医生戴着浅蓝色口罩,站在病房门口:“病人准备手术吧,现在就推过去。”
短短的一句话,就如同钉子一般,一颗接一颗敲进顾晓秋的脊椎。
她眼前猛地一黑,只觉得膝盖发软,整个人几乎要跪下去,可手指却被更细小的力量死死扣住——来娣。
来娣被换到那辆窄得可怜的移动床上,床单是漂过无数次的旧白,边角磨得起了毛,像被啃噬的骨茬。
她整个人陷进去,小小一只,像被抽掉棉絮的布娃娃,脸色却白得晃眼,衬得额前那几根枯黄的碎发都成了刺目的黑。
她的眼睛原本圆而亮,此刻却盛满了两汪死水,瞳孔里晃着天花板一条一条的日光灯,像冰层裂开的纹路。
“娘……娘……”
那声音从干裂的唇缝里漏出来,轻得像羽毛,却带着锯齿,锯得顾晓秋心口发颤。
来娣毕竟还小,别的话也不会说,其实孩子现在很是恐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要带着自己干什么,但是她也感觉到害怕了。
顾晓秋的泪早已在眼眶里盘旋。
来娣的睫毛抖得像风中蛾翅,她努力睁大眼,想把母亲的样子最后一次刻进脑子里。
“怕怕……怕怕……”
走廊两侧原本忙碌的白大褂不约而同慢下脚步,有人别过脸去,有人抬手假装揉眼,把镜片后面的湿意偷偷抹掉。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味,辣得人眼眶发疼,却盖不住那股浓重的、从人心里翻出来的苦。
顾晓秋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撕成两瓣:
一半想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就跑,跑出医院,跑出城市,跑到没有“手术”两个字的地方;
另一半却死死钉在原地,钉在顾辰远昨晚那句低沉的交代里——
“姐,明天无论多怕,你都不能垮,来娣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她狠狠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布料粗糙,把皮肤擦得生疼,可眼泪像坏了龙头的管子,刚擦完又涌出来,混着鼻涕,亮晶晶地挂在下巴。
她管不了狼狈,弯腰把额头抵在来娣的额头上,母女俩的刘海被汗水与泪水黏在一起,像两株被暴雨砸弯的细草。
“没事的……有娘和舅舅在……你一定会好好的……”
她一遍遍重复,仿佛多说一次,就能让这句谎言长出翅膀,飞进手术室,落在无影灯下,替孩子挡掉所有刀子。
来娣有些似懂非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舅舅,舅舅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移动床开始向前滑动,轮子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