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顾辰远没有追出来。
他半跪在炕沿,把沈红颜的指尖一根根掰开,将她汗湿的鬓发别到耳后,声音压得极低:“别怕,我在这儿。”
姑娘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手指仍止不住颤。
顾辰远抬眼,眸里血丝未退,杀意却一点点沉下去。
“弟,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顾小芳的声音隔着窗棂传进来。
顾辰远“嗯”了一声,低头在沈红颜额头轻轻一碰,像烙下一枚无声的印。
随即起身,顺手扯过床幔擦了指背的血,动作温柔得像怕惊落尘埃。
门外,杨占山终于硬着头皮迈出第一步。
他抹了把嘴角血渍,冲身后几人咬牙:“记住——咱只是闹洞房!谁要是多一句嘴,老子先撕了他!”
几人面如土色,却也只能点头。
杨占山深吸一口气,抬脚跨出门槛。
月光刷地照在他脸上:颧骨青紫、鼻血横流,额角还粘着半片碎红纸,像被阎王盖章的丑角。
他努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朝顾小芳拱拱手:
“大妹子,误会,都是误会……咱按老例闹个喜,咋还动上真格的了?”
顾小芳没搭腔,只把板砖在掌心掂了掂,砖块上下翻飞,呼呼带风。
墙头上,铁锹“当啷”一声被人故意磕在瓦片上,火星四溅。
杨占山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今晚,恐怕不是“闹洞房”,而是“送殡”。
而灵堂,就是他们自个儿挖的坑。
虽然看出来形势不好,他们只要咬死不承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杨占山嗓门拔得高,尾音却发飘,像破风箱漏了气。
“顾小芳,你想干啥?就闹个洞房,咋的,还能出人命?”
杨束立马帮腔,脖子一梗:“怎么,你们顾家如今阔了,新房金贵得踩不得?当年咱村穷,谁家不让人闹?”
顾晓秋拳头攥得“咯吱”响,脸颊憋得通红,愣是被挤兑得半个字蹦不出来。
顾小芳往前一步,腰一叉,话像连珠炮炸开:“放你娘的屁!谁家闹洞房撕新人衣裳?欺负到床上去,这叫闹?这是骑脖子拉屎!”
“怎么回事?”
周湛披着公安绿大衣,从对面檐下大步过来,身后周静、苏见雪踩着雪碴子紧跟。
“公安同志,你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杨占山秒换哭腔,指着自己血糊拉碴的脑门,
“我们就走个老礼,他们就对我们下死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