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山里人什么苦没啃过?我一个大小伙子怕什么?”
他抬手抹了把脸,像要把往昔的冰霜一并抹去,“爹娘,我知道你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可这回,说什么也不行。”
“那要不我去!”顾小芳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倒是声音又尖又亮。
“你更不行!”顾辰远几乎是吼出来,尾音劈了叉。
自己二姐一个姑娘家在山上肯定不行。
“为什么不行?”顾小芳仰起脸。
“山上有野兽!”
顾辰远猛地抬手,一把将油灯往桌心推,灯焰被风拉得老长,映得他半边脸像生铁,
“前些天我挑水回来,一头野猪横在栈道,獠牙这么长——”
他两手比出半臂距离,
“要不是我闪得快,肚子早开窟窿了!后山还有人见过狼,绿眼睛,半夜扒门缝,你们当它是狗?”
顾小芳闻言脸色刷地白了,指尖的鞋底啪嗒掉在地上,针尖朝上,像一根细小的冰锥。
她咬了咬后槽牙,声音却还硬撑:“我……我不怕!”
“二姐,你可就别逞能了。”顾小明爆出来这么一句。
“怎么得,不管他是野猪还是野狼,干就完了!我顾小芳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得人。”
顾小芳一路袖子说道。
“不行!”
顾辰远一把拽住她手腕,像钳住一截倔强的柴火,“白天你能逞威风,夜里呢?山雾一上来,五步外分不清树影还是狼影,跑都跑不及!”
“嘁!”顾小芳甩开他的手,眼里闪着不服的火星,“你能干野猪,我凭啥不行?我——”
“都别争了。”
一直蹲在门槛边的徐有来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落进井里,咚的一声,把满屋子的嘈杂都压了下去。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慢吞吞站起身,影子被油灯拉得老长,一直爬到房梁上。
“顾辰远,小芳,”
他咧嘴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朴实的褶子,
“你们要信得过我,我晚上住山上。反正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住哪儿不是住?我年轻力壮,睡觉轻,耳朵比狗都灵。真有野猪,我敲铜盆吓它;真有狼,我烧松油火把,看它敢不敢靠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