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陵城的第三天,徐景曜才第一次,对逃亡这两个字,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没有官道,没有驿站,甚至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他们一行人,就像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只敢在荒山野岭、密林深处穿行。
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某个隐蔽的山洞或是废弃的茅屋里休息。
只有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才会借着星月之光,继续向北缓慢行进。
那辆唯一的破旧马车,成了徐景曜专属的“囚车”。
车厢狭小而颠簸,每一下晃动,都像是要把他的骨头给拆散架。
在这种环境下,呼救,成了一个奢侈到可笑的念头。
他根本见不到外人。
莫正平这伙人,行事极为谨慎。
队伍里永远只有一个人,会脱离大部队,乔装打扮成普通的樵夫或是货郎,去几里地之外的村镇,采买最基本的口粮。
而那个负责寸步不离看守他的,永远是江宠。
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像他的影子。
他吃饭,江宠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睡觉,江宠就抱着一柄短刀,和衣睡在马车门口。
他甚至觉得,就连自己夜里翻个身,江宠那双的眼睛都会睁开。
起初,徐景曜那套“皇子”的架子,确实唬住了这群亡命之徒。
他们不敢再对他动粗,每日的吃食,也从冷硬的窝头,换成了虽然同样粗糙,但至少是热乎的麦饼。
可徐景曜,终究是低估了自己这副被娇养了十几年的身体的脆弱。
连着吃了几天干粮,又加上日夜颠簸,水土不服。
他的肠胃,终于发出了最激烈的抗议。
这日清晨,队伍刚在一处破败的土地庙里停下休整。
徐景曜就再也忍不住,扶着墙角,将前一晚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这一吐,可把莫正平给吓得不轻。
“怎么回事!”莫正平冲了过来,看着徐景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里满是焦急。
他比谁都清楚,他手里这个“皇子”,是他们北上投靠王保保的最大资本。
这个资本,必须是活的,而且还得看起来金贵。
要是真弄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大哥,这小子从小锦衣玉食,怕是吃不惯咱们这粗茶淡饭。”一个手下说道。
莫正平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最终,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江宠。
“江宠!”
“在。”
“你的任务,是把他给看好了。”莫正平指着徐景曜说道,“从今天起,给他弄点能下咽的东西。要是他再病倒了,我就拿你是问!”
江宠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莫正平,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抗拒。
让他去照顾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仇人的儿子?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怎么?你不愿意?”莫正平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江宠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与莫正平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地低下了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是。”
一个时辰后。
江宠独自一人,回到了土地庙。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手里,还提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野鸡。
他一言不发,在庙外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架上一个破瓦罐,开始笨拙地熬起了鸡汤。
他显然从未做过这种事。
水放多了,火烧小了,那只野鸡在瓦罐里,被煮得半生不熟,连最基本的盐巴,都忘了放。
当那碗冒着热气,却也散发着一股淡淡腥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