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跟来时截然不同。
没有了那辆颠簸的要命的破旧马车,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宽敞而又平稳的官家驿车。
也没有了荒山野岭的躲藏,可以走在最平坦的官道上,沿途的所有关卡全都畅行无阻。
可徐景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白郎中二人的头颅模样,还深深烙在徐景曜的脑海中,日夜灼烧着他的良知。
另一边,江宠被麻绳反绑着双手,就像个牲口一样跟在马车后面。
但凡慢上一步,手腕上的绳索便会勒紧一分,此时已然是被磨出了道道血痕。
而徐景曜则是坐在温暖舒适的马车里,但是两相比对之下,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他知道,不能再沉默了。
当车队终于在一个驿站停下来修整的时候,徐景曜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他来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指挥使面前。
“毛指挥室,”徐景曜自打被救后基本就没说过话,此时陡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将手对着江宠一指。
“我要让他,和我同乘一车。”
毛骧闻言,只是抬起头看向徐景曜。
“公子,他是犯人。”
“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徐景曜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我说了,没有他的话,你们找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那也改变不了他从逆的事实。”毛骧仍然坚持着本意,在他看来,贼就是贼,没有什么幡然醒悟就能脱罪的道理。
“本官的职责,是护送公子安全回京,至于此人,自会有人去审,甚至有可能是陛下圣裁。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被视作重犯严加看管。
此刻其实依然是看在魏国公面子上给他从轻处罚了。”
“我若是非要他与我同车呢?”眼见毛骧开始扯虎皮,徐景曜的语气也是硬了起来。
毛骧的眉头皱起,他看向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泛起些许不耐。
但不敢浮现一丝一毫。
他能怎么办?
这位可是金陵城最近名气最大的二代。
新年之时,每个部门都或多或少有几天休假,但他锦衣卫是真的不敢松懈啊。
俗话讲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最安全的时间也有可能是最危险的时间。
新年几天,这位公子算是出尽风头,领着几位皇子和几位国公家的儿子在街道上游玩,甚至只有太子的身位比他前半个身位。
似是察觉到了毛骧的心思,徐景曜决定趁热打铁。
“毛指挥使,我失踪的事,太子殿下自然也很是心急吧?”
毛骧没回话,心里却把这群劫匪骂了八百遍。
太子能不着急吗?当朝国公的儿子,在从东宫回家的路上被绑走。
这位国公此时手里还带着大军北伐呢可!
“我与江宠在山中相依为命,他如何舍命救我,如何与那群逆贼决裂。
这些事情,等回到京城,我必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向太子殿下禀明。”
“殿下宅心仁厚,他若知道我的救命恩人,在回京路上竟被当做猪狗一般对待.....”
徐景曜点到为止,并未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含义已然是十分明了。
毛骧大概也就考虑了三息的时间。
此刻额头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
他心里很清楚,陛下也算是给他机会,只是让他用砚台。
若是得罪了太子殿下,那自己在陛下面前基本是要没好果子吃了。
“.....给他松绑。”
毛骧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
“让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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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江宠默默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