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气。
明明,这些人,都与他无关。
可他一想到,徐景曜那双眼睛,和他说的功德无量那四个字,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件事,好像……真的有点意义。
就在他准备记录下一个数据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悠悠地传了过来。
“小娃娃,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江宠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那个自称刘伯温的神棍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定在了他的身后。
老头手里拄着一根竹杖,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本鬼画符账本。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宠下意识将账本藏到了身后,眼神充满了警惕。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刘伯温乐呵呵道,也在他旁边的草垛上坐了下来,一点也不嫌脏,“老夫这把老骨头,实在是不想再折腾回青田老家了。那路太远了。”
“再说了,”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些紧闭着房门的茅屋,“老夫也想亲眼瞧瞧,徐家那小子,到底在鼓捣什么逆天改命的仙术。”
江宠知道,眼前这个老头,不好对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宠冷冷说道,重新摆出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哈哈,”刘伯温也不恼,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自己喝了一口才说道,“你不用瞒着老夫。徐家那小子,已经把什么都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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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跟我说,张真人传了他牛痘之法,可活人无数。”刘伯温的脸上,带着几分戏谑,“老夫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张真人他老人家,还……兼职看牛的。”
江宠:“……”
他感觉,这个老头,和徐景曜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刘伯温转过头,不再开玩笑,他看着江宠,“……就是那个,从犯?”
江宠的身体绷紧。
“别紧张,”刘伯温摆了摆手,“老夫要是想抓你,你现在,就已经在毛骧的诏狱里了。”
“老夫只是好奇,”他指了指那些茅屋,“你,一个张士诚的逆属之后,一个本该对朱家,恨之入骨的人。”
“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帮着徐达的儿子,做这种……善事?”
“我……”江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是因为徐景曜,在山洞里,给他讲的那些大道理?
还是因为,他背着那个高烧不退的少年时,感受到的那份重量?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不想再回到,莫正平那群人中间,去做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肮脏叛徒?
他不知道。
“你恨陛下吗?”刘伯温突然问道。
“恨。”江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这个字,早已刻进了他的骨髓。
“那你,恨这些百姓吗?”刘伯温又问。
江宠一愣。
他看着那些茅屋,想起了张木头那张烧得通红的脸。
想起了那个妇人,端来米汤时,那双充满祈求的眼睛。
他……恨他们吗?
“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汉人。”刘伯温的声音很轻,“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
“你现在,在做的事,是在救他们。救他们,就是在救陛下的江山。”
“你一边,恨着这个皇帝。一边,又在帮着他,稳固他的统治。”
“小娃娃,”老头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江宠站起身,瞪着这个,无情地戳穿了他所有伪装的老人。
“我没有!”他低吼道,“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他死!我……我是在报恩!”
“报恩?”刘伯温笑了。
“他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