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热浪和喧闹声扑面而来。
“哟!几位爷!实在对不住!”店小二甩着毛巾迎了上来,一脸的歉意,“今儿个客满!楼上的雅间,早就定出去了。您几位看……要不,在大堂里凑合凑合?”
李景隆眉头一皱,刚想发作,亮出身份把那个敢占了雅间的人给轰出去。
徐景曜却拉住了他。
“就在这儿吧。”徐景曜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热闹,挺好。”
他实在是太累了,现在只想坐下,不想再折腾。
朱樉也无所谓,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下:“行!小二!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什么红烧狮子头、酱肘子、还有好酒,都给爷端上来!”
三人落座。
周围,全是划拳行令的食客,还有不少穿着青衫的读书人。
徐景曜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感觉魂魄归了位。
他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可隔壁桌的一阵叹息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几个年轻的书生,桌上只摆着几碟花生米和两壶浊酒,看起来颇为寒酸。
“唉……”
其中一个面容消瘦的书生,眼眶发红。
“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张兄,慎言!”旁边的同伴连忙拉了他一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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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我还慎什么言?!”那个姓张的书生悲愤地说道,“朝廷的诏令都下来了!科举停了!”
“什么?!”
正在啃鸡腿的朱樉和李景隆没反应,徐景曜的手,却是一抖。
停科举?
没错!洪武六年(1373年),也就是今年!
朱元璋下令,暂停科举考试!
这一停,就是整整十年!直到洪武十七年才恢复!
“十年寒窗苦读啊!”那个张书生痛哭流涕。
“我变卖家产,背井离乡,来到这金陵城,就是为了今秋的大比!结果呢?陛下一道圣旨,说科举取士,所取之人多不务实,只会空谈!以后要改用荐举!”
“荐举?那是咱们寒门子弟能沾边的吗?”另一个书生也红了眼,“那都是给那些当官的、有门路的留着的!咱们这些没背景的,这辈子……算是完了!”
“是啊……这圣贤书,读了还有什么用?”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
一桌子的书生,哭成了一团,那股子绝望的气息,让周围原本热闹的食客们,都渐渐安静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李景隆咬了一口肘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切,不就是个考试吗?至于吗?不想考就不考呗,回家种地也饿不死。”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辈子都不用为前程发愁,自然理解不了这些底层学子的痛苦。
朱樉也没当回事,只顾着跟盘子里的鸡腿较劲。
唯独徐景曜,放下了筷子,看着那几个痛哭流涕的书生。
他心里清楚。
这几个书生,确实很惨。
但朱元璋这一手停科举,看起来残忍,甚至有些倒行逆施,实则……却是为了大明朝的长治久安,不得不走出的一步险棋!
为什么?
因为刚被收复的燕云十六州。
那里,是整整三四百年,都没有接受过汉家王朝统治的土地!
自打后晋石敬瑭那个儿皇帝,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之后,那片土地,先后经历了辽、金、元三个异族王朝的统治。
那是三百多年啊!
那里的汉人,虽然还说着汉话,但他们的习俗、他们的思想,甚至他们读的书、学的文章,早就跟南方的汉人不一样了!
南方的士子,这几百年来,虽然也经历了战乱,但文脉没断。
程朱理学,诗词歌赋,那是玩出了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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