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指尖那一下微不可察的颤动,如同蝴蝶扇动了风暴的翅膀,在寂静的监护病房里,却未能立刻惊醒守候在旁的阿震。她依旧深陷于一片光怪陆离的黑暗梦魇之中,冰冷的毒素侵蚀着神经,过往的碎片与现实的恐惧交织——十九岁时夜总会门口狞笑的男人,卷款消失的经纪人狰狞的嘴脸,顾长明阴冷的威胁,还有……林微光在最后时刻,向她伸出的、带着决然信任的手……
而城市的另一端,风暴已然降临。证监会、经侦部门的联合调查组强势进驻星耀资本,冻结资产,封存文件,传唤高管。顾长明在试图离境时于机场被当场带走,那张曾经从容矜贵的脸出现在新闻镜头里时,只剩下灰败与仓皇。他苦心经营的资本帝国,在林微光投出的那一把燎原烈火中,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
LOFT公寓内,林微光彻夜未眠。她看着新闻里顾长明被带走的画面,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激战过后的虚无与沉重。安娜的过桥资金已经到位,周浩和李安宇导演那边传来消息,剧组人心稳定,只等苏蔓情况好转便可重启。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除了苏蔓。
阿震每隔几小时会发来一次加密简讯,内容简短而压抑:“未醒。”“生命体征平稳。”“毒素未明,特效剂在寻。”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林微光心上。她将自己投入到无尽的工作中,处理抵押后续,与安娜团队对接,审阅修改后的拍摄计划,用忙碌麻痹那份蚀骨的担忧。只有在深夜,她才会允许自己卸下坚强的伪装,对着窗外无边的夜色,默默祈祷。
第三天清晨,那部老式手机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讯息。不是阿震,而是一个来自海外、经过层层加密的通讯请求。
林微光心脏一跳,立刻接通。
屏幕那头,没有画面,只有一个经过处理的、低沉而威严的男声,说的是流利的中文,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林小姐,你做得很好。”
是那个“Y先生”!苏蔓的“表舅”!
林微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Y先生,苏蔓她……”
“小蔓的情况我已经知道。”Y先生打断她,语气听不出喜怒,“解毒剂和顶尖的神经医学专家团队,已经在飞往国内的专机上。预计今晚抵达。”
林微光悬着的心猛地落下一半,一股巨大的 relief 几乎让她哽咽:“谢谢!谢谢您!”
“不必谢我。”Y先生的声音依旧平淡,“我出手,不仅仅是为了小蔓,也是因为你的表现,证明了你们值得这份投资。《双生》项目的后续资金,我会全额保障。但是林小姐,”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你要记住,打垮一个顾长明,只是撕开了这片黑暗帷幕的一角。他背后的东西,远比你现在看到的要复杂、要危险。你和小蔓选择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
不等林微光细问,通讯便中断了。
Y先生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顾长明背后还有更复杂的东西?是什么?
傍晚,阿震发来简讯:“解毒剂已用,蔓姐情况稳定,有苏醒迹象。”
这无疑是连日来最好的消息!林微光几乎要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幼儿园老师打来的。林微光心头一紧,生怕暖暖又出状况。
“林小姐,您好!暖暖已经完全康复了,精神状态很好,一直吵着要见妈妈呢!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接她?”
暖暖康复了!苏蔓也要醒了!
仿佛笼罩在头顶多日的厚重阴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泄下了灿烂的天光。
林微光立刻驱车前往幼儿园。当她看到暖暖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从教室里飞奔出来,扑进她怀里,用清脆的声音喊着“妈妈!”时,连日来的疲惫、恐惧、压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滚烫的泪水。她紧紧抱着女儿,感受着那真实而温暖的小小身躯,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