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缓缓浸染了北疆苍凉的天穹。营地里篝火次第亮起,如星子散落人间,驱散着边关的寒意与孤寂。白日校场上那场关乎前程与性命的考校所带来的紧张感,随着夜风渐渐沉淀,化为士卒们窃窃私语的谈资,也化为有心人心中翻涌的暗流。
宋青回到所属营区时,迎接她的是袍泽们混杂着敬佩与担忧的目光。伙夫老赵特意多给她舀了一勺带着肉干的糊糊,咧着嘴,露出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宋伙长,好样的!连鬼面将军都夸你了!”
旁边几个同帐的兵士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
“是啊宋哥,你那‘化整为零’的法子,听着就带劲!”
“监军大人最后跟你单独说了啥?是不是要提拔你了?”
宋青接过温热的陶碗,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只是淡淡笑了笑:“监军大人只是勉励几句,我等当恪尽职守,守好边关才是本分。”
她语气平静,并未因白日之事显出丝毫骄矜。这番沉稳姿态,更让周围兵士心生信服。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萧景珩那最后一句“期待你日后带来何种惊喜”,绝非简单的勉励,那更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了层层涟漪。
她默默吃着食物,脑中不断回放着白日萧景珩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那双隐藏在冰冷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他补充的“死士惑敌”之策,不仅展现其高超的军事素养,更透露出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决断。这位皇子,远比她想象的更难揣测。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一名身着玄甲、腰佩制式长刀的亲卫快步走来,步履沉稳,气息内敛,正是萧景珩身边的亲信。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营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亲卫身上。
“宋伙长,”亲卫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监军大人有令,命你即刻至中军大帐议事。”
“哗——”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中军大帐!那是统帅与核心将领议事的重地,一个小小的伙长,竟被召往中军大帐?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宋青心头也是一紧,但面上不露分毫,放下陶碗,起身抱拳:“卑职领命。”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陈旧的皮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跟着那名亲卫,在众多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向着营地中央那座最为高大、戒备也最为森严的营帐走去。
中军大帐内,牛油火炬燃烧得噼啪作响,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以及淡淡墨锭混合的气息。帐中已有数人,皆是军中都尉、校尉一级的中高级将领,他们按职衔分列两侧,神情肃穆。而萧景珩,依旧身着那身玄甲,面具覆脸,端坐于主位之上,仿佛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宋青的进入,立刻吸引了所有将领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不解,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伙长,何德何能与他们同帐议事?
宋青无视这些目光,步履稳健地行至帐中,向萧景珩及诸位将领行礼:“卑职宋青,奉命前来。”
萧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帐中诸将,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的质感:“召诸位前来,是为下一步军务。北狄虽暂退,然其主力未损,狼子野心不死。据探马回报,狄人一支偏师,约两千人,由狄王帐下悍将秃发乌孤率领,已秘密绕至我军侧翼,意图穿插至我后方,袭扰粮道,甚至威胁雁门关。”
帐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粮道乃大军命脉,雁门关更是北疆门户,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满脸虬髯的熊姓都尉出列,声如洪钟:“监军大人,末将愿领兵前往,定将这秃发乌孤的人头给您带回来!”
萧景珩目光未动,语气平淡:“熊都尉勇气可嘉。然秃发乌孤狡诈如狐,其部众皆乃轻骑,来去如风。其所选路径,多为崎岖山道,大军难以展开围剿。”
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垂首肃立的宋青,继续道:“故此战,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