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宋清辞心上。帐内烛火摇曳,将他玄衣上的暗纹映出流动的光泽,那张鬼面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更显森然。
她沉默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虎符冰冷的纹路。多年来独自背负的秘密乍然被揭破,竟有种诡异的解脱感——就像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反而让人能看清剑锋的走向。
“殿下想要怎样的合作?”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的,像雪原上不化的寒冰。
萧景珩走到沙盘前,北疆的山川在他指尖下蜿蜒:“林文正与永昌侯在朝中经营二十年,门生故旧遍布六部。要动他们,需斩其羽翼,断其爪牙。”他忽然将一枚代表狄人的狼头旗掷进沙盘,“比如,先清一清军中的蛀虫。”
宋清辞瞳孔微缩。她想起前日巡营时,辎重营都尉王延闪烁的眼神;想起半月前那批 delayed 了整整三日的箭矢;更想起落鹰涧之战前,那支险些射穿她咽喉的冷箭——当时只当是流矢,如今想来……
“末将领命。”她单膝点地,甲胄相撞发出铿锵之声,“三日内,必给殿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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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在深夜悄然而至,敲打着营帐如同万马踏过荒原。
宋清辞冒雨回到前锋营时,孙河几人还在等她。炭盆里跳动的火光映着他们担忧的脸——方才中军大帐的深夜传唤太过反常。
“可是狄人又有异动?”铁柱急着问。
她解下湿透的披风,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是好事。”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这是“青字营”最高级别的密谈信号。
当帐帘落下,她取出半块虎符的瞬间,连最沉稳的赵毅都倒吸一口冷气。
“从今日起,我们要做两件事。”宋清辞的声音压得极低,雨声完美掩盖了帐内的对话,“明面上继续练兵,暗地里……”她蘸着冷茶在桌上画出一道折线,“查清是谁在给狄人递消息,又是谁在克扣前线军资。”
孙河盯着那道水痕:“校尉可知,这是在与整个朝堂的既得利益者为敌?”
“所以我们才要握住军权。”她抬眸,眼底燃着幽暗的火光,“唯有让北疆铁骑成为殿下的后盾,才能撬动京城的死局。”
雨声中,五人执手相叠。没有誓言,但比任何誓言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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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雨仍未停。
宋清辞在校场练枪时,明显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几个原属高莽麾下的将领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见她望去又慌忙散开。
“听说昨夜监军单独传唤宋校尉到三更?”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爬得比流星还快……”
议论声在看到她枪尖挑破雨幕的寒光时戛然而止。银枪如龙,刺穿重重雨帘,最后停在一个试图靠近的士兵喉前半寸——那是王延的心腹。
“校尉饶命!是、是王都尉让俺来请校尉去辎重营查验新到的弓弩……”
她收枪转身,溅起的水花甩在那人脸上:“带路。”
辎重营设在营地西侧,与马厩相邻,空气中混杂着皮革与草料的气味。王延笑着迎出来,圆胖的脸上每道皱纹都堆着殷勤:“劳动校尉亲至,实在是这批神臂弩关乎边防大事……”
宋清辞随手拿起一把弩。弩机触手冰凉,可当她扣动机关时,却听见一声滞涩的轻响。
“这批弩,”她抬眼看向王延,“王都尉试射过吗?”
“自然试过!都是上等好弩……”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对准百步外的箭靶。弩弦震动,箭矢却软绵绵地栽进泥地里——连五十步都未到。
王延的笑容僵在脸上。
“上等好弩?”她反手将弩砸在他脚边,木屑四溅,“要不要本官用你的脑袋试试,这弩箭能不能射穿头骨?”
四周死寂,只有雨打篷布的声音。王延噗通跪倒:“下官失察!定是、定是工匠偷工减料……”
“偷工减料?”宋清辞弯腰拾起断裂的弩臂,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