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既立,心绪却并未因此全然平定。对宋清辞而言,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抓住了一根坚韧的藤蔓,虽暂得喘息,却深知脚下仍是虚空,前路遍布荆棘。她与萧景珩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新阶段——表面仍是上下级,内里却多了一层不足为外人道的紧密联结,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关乎生死与前程的契约。
萧景珩并未因同盟关系而对她有所特殊优待,至少在明面上,他依旧是那位冷峻严苛、令行禁止的鬼面将军。军务部署,任务分派,一如往常,甚至因北狄近期异动频繁,要求更为严格。但宋清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无形的、将她与外界隔开的屏障,变得更加严密且无处不在。
她营帐周围的“巡逻”频率悄然增加,那些面孔沉凝、眼神锐利的士兵,总是“恰好”在她需要独处或处理一些私密事务时,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隔绝一切不必要的目光。她领取的物资,经由的人手,似乎都经过了一层无形的筛选。这是一种密不透风的保护,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宋清辞接受了这种安排。这是同盟的代价,也是目前确保她安全的必需。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军务和练兵之中,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压制内心深处因身份暴露和朝中风波而滋生的焦虑。她必须展现出更大的价值,才能对得起萧景珩的庇护,才能更快地推进为家族昭雪的目标。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过短短数日,一股诡异的暗流,便开始在军营的某些角落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捕风捉影的窃窃私语。
宋清辞在一次巡视伤兵营时,敏锐地察觉到,几名原本正在低声交谈的辅兵,在她目光扫过时,瞬间噤声,眼神闪烁,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随后,在她操练本部兵马间隙,下到队伍中与士卒交流时,也能感觉到一些新补充进来的兵卒,在看向她时,目光不再仅仅是纯粹的敬畏与信服,而是多了几分打量,仿佛想在眼前这位年轻的“玉面小将军”身上,找出些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甚至有一次,她去辎重营核查一批新到的箭矢,负责交接的一名老文书,在递过册簿时,状似无意地感慨了一句:“宋校尉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为,当真罕见。看校尉行事风范,倒不似寻常边军子弟出身,莫非是京中哪家……”
话未说完,便被旁边一名看似是辎重营主管的军官厉声打断:“老周!胡吣什么!还不快去清点数目!”那老文书立刻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地退了下去。
宋清辞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未闻,核对完毕便转身离开。但背后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这些细碎的异样,如同初冬的薄冰,看似微不足道,却预示着冰面之下涌动的暗流。她意识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将手伸到了北境军中!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攻击立下赫赫战功的她,便开始用这种阴损的方式,散布关于她出身不明的谣言,试图从根基上动摇她在军中的威信,引发猜疑。
“身份不明”这四个字,在极其重视出身跟脚、尤其是在涉及军权时尤为敏感的军中,足以酿成巨大的风波。
果然,不过两三日,那原本只在底层士兵和低级军官间窃窃私语的流言,开始变得清晰且更具针对性。
“……听说宋校尉来历成谜,军中籍册都语焉不详……”
“可不是,那般俊俏模样,用兵又那般诡奇,倒像是……话本子里写的那些隐世高人的弟子?”
“什么高人弟子?我看未必!说不定是哪里冒出来的,用了什么非常手段……”
“嘘!慎言!不要命了!”
“怕什么?又不是我一人这么说!都传遍了,说上面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了……”
谣言如同瘟疫,在缺乏娱乐的军营中飞速扩散。内容愈发离奇,从“隐世高人弟子”到“敌国派来的细作”,甚至有些不堪入耳的、隐晦指向她容貌清秀、不像男子的污秽揣测。
这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