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的应对策略,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悄然转动。
一封言辞恳切、却又暗藏机锋的奏章,通过正式的渠道,快马送往帝都。在奏章中,他并未直接反驳朝堂上的弹劾,反而首先“深刻检讨”了自己“忧心将士安危、情急之下擅动密道”的“不当之举”,承认此举有欠考量,甘受朝廷责罚。然而,笔锋随即一转,着重渲染了北境前线战事的惨烈与艰难,强调了“玉面小将军”宋青在落鹰涧等战役中立下的赫赫战功,及其在北狄军中造成的威慑,将其塑造为稳定军心、提振士气不可或缺的“军魂”式人物。最后,他“沉痛”地禀报,宋校尉虽侥幸保得住命,但身中奇毒,伤势极重,已伤及根基,非经年累月之静养不能恢复,恐已难再胜任前线冲杀之职。
这封奏章,堪称以退为进的典范。既安抚了皇帝和朝臣对其“擅动国器”的不满,又将宋清辞的价值和“重伤难愈”的状况公之于众。一方面,坐实了宋清辞需要“长期静养”的现状,为她在军中淡化存在感提供了合情合理的借口;另一方面,一个立下大功却因公重伤、前途尽毁的年轻将领,也更容易引发同情,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那些恶毒谣言的影响。
与此同时,北境军营内,关于宋青校尉伤势沉重、需长期卧床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原本属于她的部分军务,被萧景珩顺理成章地移交给了楚凌风等将领。她的营帐守卫依旧森严,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透着紧张的临战气息,反而多了几分伤兵营特有的沉寂。偶尔有将领前来探视,也只能在帐外问候一声,得到亲兵“校尉刚服了药睡下”之类的回复。
这一切,都营造出一种“宋青”正在逐渐退出北境军权力中心的假象。
宋清辞的营帐内,气氛却与外界的揣测截然不同。
她肩头的伤口在玉露凝香丸的神效下愈合得极快,虽然元气未复,身体依旧虚弱,但已能自如活动。她并未真的卧床静养,而是将这里变成了另一个运筹帷幄的“暗室”。
案头上,堆积的不再仅仅是兵书,更多的是萧景珩命人秘密送来的、关于江南盐漕、永昌侯府产业、以及当年涉及镇北侯案的一些中低级官员背景的卷宗抄录。烛光下,她的面容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冷静分析与复仇的火焰。
她看得极其仔细,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永昌侯府的账目看似干净,但其近年在京畿及江南购置田产、店铺的巨额资金流向,却隐约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而那些当年在父亲麾下,案发后或被贬黜、或“自愿”离开的军官文吏名单,她也反复核对,试图从中找出可能被胁迫或心怀异志之人。
这日,她正对着一份江南漕运历年船舶登记册蹙眉沉思,帐帘轻响,萧景珩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他依旧戴着鬼面,但宋清辞似乎已经能透过那冰冷的金属,感受到他此刻情绪的一些细微变化。比如现在,他周身的气息比前几日略显沉凝。
“将军。”她放下手中的册子,微微颔首。
萧景珩走到案前,目光扫过那些摊开的卷宗,并未对她的“不安于室”表示任何异议,反而直接问道:“可有发现?”
宋清辞指着那份船舶登记册上的一处,道:“将军请看,元启八年,也就是我父亲案发那年,江南漕运登记在册的运粮船,比之往年,数量有近一成的异常增加。但同年,北方并无特大灾荒或战事需要额外调粮,这多出来的运力,所为何事?”
萧景珩眸光一凝:“继续说。”
“而且,”宋清辞又拿起另一份关于永昌侯府名下产业的记录,“几乎就在同期,永昌侯府通过其暗中控制的一个江南商会,低价购入了一批来自海外的珍稀香料和珠宝,价值不菲。这两者之间,时间上未免太过巧合。”
她没有直接下结论,但暗示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那批多出来的运力,运送的可能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借漕运之便,夹带的私货!而永昌侯府,很可能就是这庞大利益链条中的一环,甚至可能是受益者之一!若能坐实此事,不仅能让永昌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