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傍晚步步紧逼、几乎撕破脸皮的对话之后,宋清辞感觉自己如同惊弓之鸟。她将自己更深地禁锢在营帐之内,若非必要,绝不踏出半步,连每日例行的短暂透气也取消了。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平复被萧景珩那番话搅得天翻地覆的心绪,更需要思考,在他那近乎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自己该如何自处,那层摇摇欲坠的伪装,还能维持多久。
萧景珩似乎也暂时收敛了那迫人的锋芒,未再如影随形地出现。但宋清辞知道,这绝非结束,更像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他就像最有耐心的猎手,给了猎物一丝喘息之机,或许只是为了在她放松警惕时,给予更致命的一击。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营寨,酝酿着一场新的风雪。宋清辞正对着一卷北境舆图,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军务与对江南线索的后续思考上,以驱散心中那份莫名的慌乱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他离去而生的空落。
帐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她的心猛地一紧,手中的炭笔在舆图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他来了。
帐帘被掀开,萧景珩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依旧戴着那副玄铁鬼面,遮住了所有神情,唯有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冷峻。他手中拿着一份卷宗,看似是为了公务。
“将军。”宋清辞放下炭笔,起身行礼,垂眸敛目,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
“嗯。”萧景珩淡淡应了一声,走到案前,将卷宗放下,“关于开春后边境互市的地点选址,有几个备选方案,你看看,有何见解。”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那日傍晚的逼问从未发生过。
宋清辞心中稍定,依言拿起卷宗,快速浏览起来。这是正经军务,她不敢怠慢,凝神分析着几个选址的利弊,地势、水源、交通、防御……一条条在脑中清晰罗列。
“……依末将浅见,黑水河谷地虽地势开阔,但水源易受挟制,且距离我方主力稍远,一旦有变,支援不及。反观狼牙隘口东侧草场,虽面积稍逊,但背靠我军防线,水源稳定,更易于管控。”她指着卷宗上的图示,条分缕析,声音恢复了平日议事的冷静。
萧景珩站在她身侧,静静听着,未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落在她纤细却稳定的手指划过图纸的轨迹上,最后,落在了她随着话语微微开合、颜色偏淡却形状优美的唇瓣上。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她清越的声音和炭笔偶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气氛,似乎回归到了纯粹的上官与下属探讨公务的状态。
然而,就在宋清辞以为这次会面会就此平稳结束时,萧景珩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分析得不错。看来,伤势确实无碍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这句话本身,就像一根细针,再次刺破了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
宋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关切,还是……又一次试探的开端?
“托将军福,已无大碍。”她谨慎地回答,再次垂下眼睑,避开他的视线。
“是么?”萧景珩轻轻反问,向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是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宋清辞甚至能感受到他衣料上带来的、属于外间的微凉寒气,以及那股独属于他的、冷冽而压迫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脚跟却抵住了身后的案几,退无可退。
“既然无碍,”萧景珩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那有些话,本王或许可以问得更明白些。”
宋清辞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卷宗,指节泛白。来了……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
“本王很好奇,”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她低垂的眉眼,紧绷的下颌线条,“你如此年纪,这般才具,心性坚韧更胜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