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与风雪,将金辉洒向北境银装素裹的营寨。然而,这难得的晴好天气,并未能驱散萦绕在权力核心的凝重。萧景珩的归来与宋清辞的“伤势”迅速好转,如同一石入水,在军营中激起了新的、无声的波澜。
宋清辞不再终日隐匿于营帐。她重新披上校尉轻甲,出现在演武场、军议厅,虽面色仍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恰到好处的苍白,但身姿挺拔,眸光清亮,处理军务时那份特有的沉静与锐利已然回归。萧景珩则以其一贯的冷峻铁腕,迅速整顿着因他短暂离开而略显松散的人心与防务,新任主帅在其威势下,几乎成了摆设。
表面上,北境军团正重新凝聚在鬼面将军的麾下。但暗地里,来自帝都的压力,正以更隐蔽、更刁钻的方式,不断渗透、挤压。
这日,军议刚散,萧景珩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兵部的例行公文。公文内容看似是催促北境上报下一季度的军械损耗与补充计划,措辞公式化,但其中夹带着一份由兵部某位侍郎“顺便”转呈的、来自都察院的“风闻奏报”抄录。
奏报中,以极其隐晦却又指向明确的笔法,提及“北境某新晋将领,虽屡立战功,然出身成谜,与京中逆案或有牵连,恐非国家之福”,并“恳请朝廷深查,以绝后患”。虽未点名,但矛头直指“宋青”!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清辞也在自己营帐内,接到了谢云舒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急信。信中除了关切她的安危,更带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永昌侯府近日与宰相府往来极其密切,且似乎在暗中调动大量资金,其目标隐约指向朝中几位掌管官员考核任免的吏部要员!同时,京中关于“宋青实为女子,混入军营意图不轨”的谣言,虽未在明面传开,却在某些特定的权贵圈层中愈演愈烈,显然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
“他们这是双管齐下。”宋清辞将密信置于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脸色凝重地对坐在对面的萧景珩说道,“一边在朝堂制造舆论,利用我的身份问题向你施压,试图动摇你在北境的根基,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剥夺你的兵权;另一边,恐怕是在准备更大的动作,比如……在江南钦差调查之事上,进行利益输送,颠倒黑白,或者,准备对我们的人进行更彻底的清洗。”
萧景珩鬼面下的目光冷冽如冰:“不仅如此。他们调动资金贿赂吏部官员,恐怕还想在朝廷下一次的官员考评与调动中,安插更多他们的人,进一步孤立我们,甚至可能……对楚凌风等忠于我的将领不利。”
形势之严峻,远超之前。敌人不再仅仅是散布谣言或派刺客,而是动用其在朝堂的庞大能量,从制度层面、从人事层面,发起了一场全方位的围剿。这已不再是针对宋清辞个人的追杀,而是升级为对萧景珩整个政治势力的绞杀。
“我们必须反击。”宋清辞抬眸,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冷静的分析与决断,“不能坐以待毙。”
“自然。”萧景珩颔首,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他们出招,我们便接招,更要……还招。”
两人就在这弥漫着无形硝烟的营帐内,开始了新一轮的谋划。烛光映照着他们同样坚毅而专注的脸庞,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兵部这份‘风闻奏报’,看似凶险,实则空洞。”萧景珩首先剖析,“没有实证,仅凭猜测,还动不了你我。但需防其后续动作。我会亲自草拟一份奏章,不仅详细罗列你自入伍以来所有功绩,更要以北境全体高级将领联名的方式,力保你的‘清白’与‘不可或缺’,将此事反将一军,凸显朝中有人不顾边境安危,构陷功臣!”
这是要以北境军方的集体意志,对抗朝堂的暗箭。力度之大,足以让皇帝和那些言官不得不慎重考虑。
“此计甚好。”宋清辞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此一来,至少在明面上,他们短期内难以以此为由动我。”她顿了顿,续道:“至于他们在吏部的动作,我们或许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萧景珩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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