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亲自为她包扎伤口的温柔,与那句带着血腥意味的“非常手段”,如同冰与火交织,在宋清辞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她知道,他言出必行,为了护她周全,他真的会不惜一切。这份沉重而决绝的爱护,让她感动,也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处境之险,绝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演练场的小插曲虽被萧景珩强势压下,但宋清辞那过于激烈的反应,依旧在少数有心人心中埋下了疑虑的种子。她能感觉到,某些投向她的目光,除了以往的敬佩与审视,偶尔会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使得她在营中愈发沉默寡言,行动也更加低调,除了必要的军务,几乎不与其他将领有任何私人往来,连与楚凌风之间,也只剩下了纯粹的公务交流。
萧景珩将她的谨小慎微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知道,那日的惊吓与持续的压抑,于她而言是何等煎熬。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暂时抛开所有身份枷锁与外界纷扰,真正安心独处的机会。
这夜,月明星稀,北境的天空难得澄澈。处理完堆积的军报,萧景珩屏退左右,只带着宋清辞一人,悄然离开了主营区,策马来到营地外不远处的一座矮山山巅。
此处视野开阔,可俯瞰大片营寨灯火,亦可仰望无垠星空,夜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天地间的静谧。
两人并肩立于山巅,远离了军营的喧嚣与无数双眼睛,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宋清辞轻轻吁出一口气,仰头望着那轮清冷的圆月,月光洒在她清秀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萧景珩侧头看着她,没有戴鬼面,月光下他的面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温和。他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风,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纤细的身躯裹紧。
“冷吗?”他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披风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那股熟悉的冷冽檀香,宋清辞心中一暖,轻轻摇头:“不冷。”
她转头看他,月光落入他深邃的眼眸,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光。“带我来这里,不只是看风景吧?”
萧景珩唇角微扬,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到一块背风的大石旁坐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牢牢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
“只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他看着她,目光专注,“没有将军,没有校尉,没有那些烦人的规矩和眼镜。只有萧景珩和宋清辞。”
简单的话语,却道出了两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宋清辞鼻尖微酸,依偎在他身侧,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一刻,她不再是需要时刻伪装的“宋青”,不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孤女,只是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着心爱之人的普通女子。
“景珩,”她轻声唤他,声音带着一丝依赖,“有时候,我真觉得像在做梦。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从家破人亡、隐姓埋名,到遇见他,得到他的赏识、庇护,再到如今这惊世骇俗的情意……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次转折都充满了不确定。
萧景珩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中,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不是梦。”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清辞,这些都是真的。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决心,也是真的。”
他低下头,寻到她的目光,月色下,他的眼神真挚得令人心颤:“我知道你心中仍有不安,仍有恐惧。但请你信我,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绝不会放手。你的仇,我与你一起报;你的冤,我与你一起雪;你想要守护的一切,我与你一起守护。”
这不是花言巧语,而是基于对彼此处境深刻理解的、最坚实的承诺。他将她的责任与仇恨,全然视作了自己的责任。
宋清辞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我信你。”她声音微哽,却异常坚定,“从你在落鹰涧与我背靠背御敌的那一刻,从你将‘暗主’令交予我手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与旁人不同。只是……我从未敢想,这份不同,会变成如今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