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大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鹰隼,迅速传遍了北境前线每一个角落,也随之扩散至后方城镇。军营内外,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胜利的豪情交织,冲淡了连日鏖战带来的疲惫与悲伤。空气中弥漫着炊烟、药草和一丝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取代了昨日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并不似外界那般全然放松。
萧景珩已卸下了那副标志性的青铜鬼面,露出那张俊美却略显清减的容颜。他端坐于主位之上,听着麾下将领们逐一汇报此战的斩获、损失以及俘虏、辎重的清点情况。
“……此役,阵斩狄军主帅兀术鲁以下万夫长三人,千夫长十一人,歼敌预估三万有余,俘虏六千。缴获战马、兵甲、粮草无数。”军需官捧着册子,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军……阵亡八千七百余人,重伤失去战力者约三千,轻伤者近万。”
帐内出现短暂的沉默。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但代价同样惨重。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父母的孩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儿的父亲。
萧景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目光沉静,扫过帐中诸将:“阵亡将士名录,需尽快核实,抚恤加倍发放,不得有误。重伤者,不惜代价,全力救治。此战之功,属于每一位浴血奋战的将士,他们的牺牲,朝廷与本王,铭记于心。”
“是,殿下!”众将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殿下,”一位中年将领出列,他是萧景珩的心腹副将,面带忧色,“此战虽胜,然我军亦伤亡不小,亟需休整。且俘虏众多,每日消耗粮草甚巨,还需分兵看管,恐生变故,当早日决断。”
萧景珩微微颔首,这正是他也在考量的问题。北狄主力已溃,残部远遁漠北,短期内不足为虑。如何妥善处理战后事宜,稳定北境,并为回京做准备,成了当务之急。
“俘虏之事,”萧景珩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择其青壮,打散编入苦役营,负责修复边境防线、城池,以及清理战场。严加看管,若有异动,格杀勿论。老弱伤兵,待局势稳定,可酌情放归,以显我天朝仁德,亦可动摇狄人后续抵抗之心。”
“殿下英明!”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或明或暗地投向了站在武将队列前列的那道身影——新任校尉,“玉面小将军”宋青。
她依旧是少年打扮,银甲上的血污已被仔细擦拭,恢复了冷冽的光泽,只是那件标志性的红色战袍,因破损和污渍太过严重,暂时换成了普通的军中制式外袍。她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面容虽因连番恶战而略显苍白疲惫,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被雪水洗过的寒星。
此战能获全胜,她献上的“诱敌深入”之策以及亲自担任“火”字营主攻的悍勇,居功至伟。若非她如钉子般死死顶住北狄主力的疯狂进攻,为“水”攻创造时机,战局走向犹未可知。
萧景珩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相较于看其他人的平静无波,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与……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宋校尉。”
“末将在。”宋清辞踏前一步,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女气。
“你率‘锋矢营’奋战有功,尤其是最后反冲锋,彻底击垮敌军士气,当记首功。”萧景珩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嘉奖,但话语中的分量,却让帐中所有将领都心中一凛。殿下亲口定下的“首功”,这意义非同小可。
“末将不敢居功,此乃殿下运筹帷幄,三军将士用命之功。”宋清辞垂首,声音平稳。她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尤其是在这即将凯旋,即将踏入更为复杂的京城舞台之际。
萧景珩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懂得收敛锋芒,是成熟的表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军律。你之功劳,本王与朝廷自有计较。眼下,有一事需你去做。”
“请殿下吩咐。”
“由你负责,协助军需官,清点此次缴获的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