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不起眼的亲兵悄然来到她身边，低声道：“将军，殿下请您过去一趟，商议抵达洛城（回京路上的第一个大城）后的驻跸事宜。”
宋清辞心领神会。商议公务是名正言顺的理由。她点点头，吩咐了赵猛几句，便跟着那名亲兵，穿过层层守卫，来到了中军大帐。
帐内，萧景珩已卸去了甲胄和鬼面，只着一身墨色常服，正站在一幅摊开的行军地图前。烛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凛冽，多了几分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殿下。”宋清辞抱拳行礼。
萧景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气色，才开口道：“伤势如何？连日行军，可还撑得住？”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上级对下级的寻常关切。
“谢殿下关心，已无大碍，行军亦能适应。”宋清辞回答得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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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珩点了点头，走到地图前，指向洛城的位置：“三日后抵达洛城，刺史会率众出迎，安排犒军。届时场面必然繁杂，你如今身份不同，需谨慎应对，勿要授人以柄。”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京城那边，恐怕已有不少眼睛在盯着了。”
“末将明白。”宋清辞凝神听着。她知道，洛城将是他们离开北境后，第一次正式面对地方官员和可能存在的各方耳目，是回京之路的第一道关卡。
两人就洛城迎候的一些细节和可能的情况低声交换了意见。公事谈毕，帐内出现了一瞬的沉默。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萧景珩的目光没有从地图上移开，状似随意地问道：“今日途中，见你麾下有一队骑兵操演阵法，颇有新意，是你改良的？”
宋清辞微怔，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那确实是她结合北狄骑兵的战术和中原军队的特点，尝试做出的一些调整，尚在摸索阶段。
“是，末将一些粗浅想法，还在演练，让殿下见笑了。”
“不必妄自菲薄。”萧景珩终于抬眸看她，烛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兵者，诡道也，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方为良将。你之长处，在于不墨守成规。”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肯定她的军事才能，并非因为奇计，而是因为这种细节处的思考。宋清辞心中微微一动，垂下眼睫：“殿下过誉。”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气氛似乎比刚才商议公事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路上……一切小心。”最终，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寂静。这句话，已明显超出了纯粹上下级的范畴。
宋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正好撞进他望过来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厉与深邃，而是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她无法准确形容，却让她脸颊微微发热的温度。
“殿下也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萧景珩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嗯，去吧。早些休息。”
“末将告退。”宋清辞行礼，转身退出大帐。
帐外夜凉如水，繁星满天。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完全冷却脸上那抹异常的热度。她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帐，帐帘已经落下，隔绝了内外。
她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跳得有些快。
归途漫漫，前路未卜。但这悄然滋生的、超越同盟与战友的情愫，却像这夜空中隐约的星光，虽不耀眼，却固执地存在着，为这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旅程，染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暖色。
大军沉默地向南行进，蹄声、脚步声、车轮声，汇成不变的背景音。而某些东西，正在这不变的节奏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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