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家老宅之事……”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进林嫊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眼底,“若真有债务纠纷,可持凭据,去京兆府递状子。我虽为丞相,亦不能徇私枉法,干预地方诉讼。”
轰!
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林嫊头上!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看着安若欢!去……去京兆府告状?他……他竟然拒绝了?!他怎么能拒绝?!他明明……明明对她……
巨大的震惊和被戳穿的羞愤瞬间涌上心头,让她精心维持的柔弱面具瞬间碎裂!她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那虚假的泪水瞬间被怨毒和一丝慌乱取代:“安若欢!你……你什么意思?!你忘了是谁在你寒窗苦读时……”
“我记得。”安若欢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清晰地打断了她翻旧账的控诉,“你父亲的恩情,我从未敢忘。所以,我救了你,护了你两年。至于你……”他深深地看了林嫊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痛楚,有失望,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嫊儿,你林家欠的债,终究要你自己去还。我能给你的庇护,到此为止了。”
说完,他不再看林嫊那张因震惊、羞愤和怨毒而扭曲的脸,转身,毫不犹豫地登上了马车。
“回府。”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冰冷的青石板路。安若欢靠在车壁上,疲惫地闭上眼。车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林嫊那如同淬毒匕首般的目光。他能想象她此刻的愤怒和怨毒,但心中,除了那熟悉的、绵密的刺痛,竟也生出一丝……解脱般的轻松。
到此为止了。
那份明知是虚妄却依旧沉溺的旧情,那份清醒着饮下的毒酒……
是时候,彻底斩断了。
马车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窗外传来市井的喧嚣。安若欢睁开眼,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温润的、属于林嫊的旧玉佩上。他看了许久,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道纹路都刻进心底。然后,他缓缓抬手,推开了车窗。
寒风瞬间灌入车厢。他摊开手掌,任由那枚承载了太多复杂过往的玉佩,从指间滑落,无声无息地坠入街角冰冷的尘埃里。
没有再看一眼。
马车辘辘前行,将那一抹素色的身影和冰冷的玉佩,永远地留在了身后萧瑟的宫墙之下。
景阳宫小佛堂的密信、内廷总管刘保的岁贡清单、王吉放血鹞入府的铁证……这些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证据,在晟国三司会审的明堂上被一一摊开,在晟国朝野掀起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太皇太后,已被“凤体违和”为由,移居至皇宫西北角最偏僻、最冷清的冷泉宫。
名为静养,实为囚禁。
冷泉宫名副其实。时值深冬,宫苑内草木凋零,残雪覆盖着枯枝败叶,更显萧瑟。殿内虽有地龙,却因地处偏僻、炭火供给刻意克扣而显得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尘土气息和淡淡的药味。沉重的宫门紧闭,只有几名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内卫司太监守在门外,隔绝了内外一切联系。
昔日煊赫、执掌后宫数十载的尊贵妇人,此刻只着一身半旧的深紫色常服,孤零零地坐在冰冷的临窗炕上。她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褪去,露出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真实皮肤,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阴鸷、怨毒,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惊惶。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串断裂后被草草串起的沉香木佛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哐当!”一声闷响。是负责看守的粗使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送来的药碗,褐色的药汁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没用的东西!”太皇太后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射出骇人的厉光,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拖出去!杖毙!”
那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太皇太后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饶命啊!”
守在门外的内卫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