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欢在白芷的安抚下,咳嗽渐渐平息。他看着陆其琛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自信,又感受到白芷指尖传来的、让他心神安宁的力量。他缓缓闭上眼睛,用尽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所有的激动、期盼、仇恨,最终都化为唇边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混杂着疲惫与释然的微光。
陆其琛不再停留,对白芷再次颔首致意,转身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带着一种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气息。
白芷看着安若欢重新平静下来的睡颜,看着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重。她沉默地拿起药杵,走回窗边,重新开始那单调而富有韵律的捣药。
笃、笃、笃…
清苦悠远的药香再次弥漫开来,如同温柔的网,将床上的人轻轻笼罩。
渊国皇宫的废墟之上,焦烟未散。萧慎之被秘密安置在守卫森严的暖阁深处,层层纱帐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
“废物!一群废物!”嘶哑破碎的咆哮从纱帐后传出,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萧慎之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如同濒死的凶兽,半张被毁容的脸在昏暗烛光下更显狰狞。剧痛和巨大的屈辱啃噬着他的理智。“查!给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逆贼挖出来!朕要诛他们十族!不!百族!千族!”他每吼一句,都牵动胸腹伤势,咳出带着血沫的浓痰。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曹公公跪在榻前,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宫门已锁,内厂倾巢而出!定…定能揪出那些胆大包天的逆贼!只是…”他犹豫着,声音更低,“只是眼下…宫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陛下重伤的消息…怕是…怕是瞒不住了…”
“瞒不住?!”萧慎之仅存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怒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重伤濒危的消息一旦泄露,那些被他压制的宗室、那些心怀鬼胎的权臣、那些早已离心离德的边军将领…瞬间就会化作噬人的豺狼!渊国的天,真的要塌了!
“给朕…给朕撑住!”他猛地抓住曹公公的衣领,枯瘦的手指爆发出垂死的力量,指甲几乎嵌入皮肉,“传朕口谕…就说…就说朕受了风寒…龙体微恙…暂罢朝会!命太子…监国!”他艰难地喘息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算计,“还有…给朕…给朕把‘千机引’拿来!快!”
“千…千机引?!”曹公公骇然抬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可是宫中秘藏的虎狼之药,能强行激发残存生机,让人回光返照,但代价…便是彻底燃尽最后一点寿元!“陛下!万万不可啊!此药…”
“闭嘴!”萧慎之厉声打断,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曹公公,里面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朕若死…你们…都得陪葬!去拿!立刻!”
千里之外的晟国镇北侯府,药香清苦,暖玉温润。
安若欢靠在特制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云绒毯。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皮肤下那些浅灰色的旧疤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靠近心口处,还残留着几道深刻的印记,如同被遗忘的古老图腾。
白芷坐在矮凳上,正小心地解开他胸前的衣带,准备药浴后的金针固脉。她的动作依旧稳定,指尖微凉,带着薄茧。当衣襟敞开,露出那片曾经布满狰狞紫纹、如今只余浅灰旧痕的胸膛时,安若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耳根悄然爬上薄红。
白芷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肌肤,如同医者审视伤处,专注而纯粹。她的指尖带着淡青色气晕,轻轻按在旧疤边缘,感受着皮下的细微脉动。当她的指腹不经意间滑过心口那道最深的印记时,安若欢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细微的电流般的麻痒感,顺着那微凉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蛊源沉寂,心脉渐固。”白芷的声音清冷响起,打破了瞬间的凝滞:“有些成效。”她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点微妙的接触只是寻常诊疗,“今日药浴后,可尝试在榻上,自行导引‘小周天’前三个动作。”她取出金针,针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