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路47号，“暖阳公寓”。一栋有着二十年楼龄的塔楼，外墙斑驳，空调外机像补丁一样缀满墙面。这里住着的大多是城市里的螺丝钉——退休工人、低薪的年轻白领、服务行业的从业者。生活在这里是具体而微的，是清晨匆忙的脚步声，是晚间窗户里透出的廉价灯具的光，是楼道里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此刻，这栋普通的公寓楼，成为了特侦组与“清道夫”之间无形战场的前线。
三号楼对面，一栋闲置的写字楼里，临时指挥点已经设立。窗户贴着单向膜，内部架设着高倍望远镜、长焦摄像头和各种信号接收设备。王刚带着两名队员守在这里，他的手臂依旧吊着绷带，但眼神如同鹰隼，透过望远镜，一寸寸地扫过三号楼的每一个窗户，每一个阳台，记录着进出人员的面孔和规律。
李静则在市局总部，她的领域是数据的河流。她编写了特定的爬虫程序，像一张无形的滤网，笼罩在“暖阳公寓”及周边区域的上空，实时捕捉着任何异常的数据访问、通信波动，甚至是通过物联网设备泄露的微小信息。屏幕上的光点每一次不规律的闪烁，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陈启没有留在指挥点，也没有去总部。他穿着便装，像一个普通的晚归者，坐在三号楼斜对面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动着地上稀疏的落叶。他手里拿着一罐咖啡，却没有喝，只是用以掩饰他长时间静止不动的状态。
他闭上右眼，左眼的感知如同轻柔的薄雾，缓缓弥漫开来，笼罩着前方的三号楼。这不是那种高强度的聚焦探查，而是一种广泛的、警戒性的“聆听”。他需要捕捉的，不是某个具体物体的死线，而是整片区域“自然死亡流动”中，可能出现的、那一丝不和谐的“杂音”——属于“清道夫”的，冰冷的修改痕迹。
时间在寂静的蹲守中缓慢流逝。手表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显得格外清晰。
王刚那边，除了记录到一个醉醺醺晚归的租客，和一个下楼扔垃圾的中年妇女，再无异常。他有些焦躁地调整了一下绷带的位置，受伤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僵硬。
“王队，要不你休息会儿，我们来盯着。”一名队员低声道。
“不用。”王刚的声音沙哑，“那家伙可能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不能有丝毫松懈。”他拿起望远镜，再次看向三号楼七层的一个窗户，那是李静根据数据模型筛选出的几个“高风险”住户之一，一个独居的、患有轻度哮喘的退休会计的家。窗户漆黑，主人似乎已经入睡。
李静这边，数据流平稳得令人不安。除了几条正常的快递查询和外卖订单，没有检测到任何符合“清道夫”特征的隐秘访问。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模型是否出了偏差，或者对手已经察觉，改变了策略。
陈启坐在长椅上，左眼持续传来的微弱嗡鸣成了背景音。这种大范围的警戒性感知，消耗相对较小，但长时间维持，依旧让他感到精神上的疲惫。街灯的光晕在他眼中变得有些模糊，城市的夜声——远处车辆的噪音、依稀的人语、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都隔了一层薄膜。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高岚。在他离开医院前，高岚塞给他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她熬的参汤。“别硬撑，”她当时说，“你的身体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武器。”此刻，那保温杯就在他随身的背包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温度。这点滴的关怀，在这冰冷漫长的蹲守中，显得格外珍贵。
突然，他左眼的感知边缘，仿佛被一根极细的冰针轻轻刺了一下！
那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但陈启瞬间绷紧了身体，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猛地集中精神，将感知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向感觉传来的方向——三号楼侧面，靠近地下车库入口的那片阴影区域！
有什么东西……刚才在那里“动”了一下。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细微“拨动”？
“有情况。”陈启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