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六月十一日。
一个本该淹没在物理公式和串并联电路图的平凡上午。
阳光懒洋洋地爬过窗台,在摊开的课本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物理老师的声音像夏日的蝉,平稳,催眠。粉笔“吱呀”地划过黑板,留下一串串天书般的符号。
一切都困倦,平静,循规蹈矩。
直到——
“滋啦——!!!”
尖锐刺耳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教室的宁静!
紧接着,久未响起的校园广播,用那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极强的腔调,炸响在每一间教室:
“通知!高一一班曹鹤宁、萧逸同学——”
全班瞬间死寂。所有昏昏欲睡的脑袋“唰”地抬起。
“请立刻到校长办公室一趟!重复,高一一班曹鹤宁、萧逸,立刻到校长办公室!”
广播结束。余音在走廊里嗡嗡回荡。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惊愕与探究,钉死在我和萧逸身上。物理老师的讲解卡在喉咙里,他推了推眼镜,一脸茫然。
我心里“咯噔”一声,彻底沉到谷底。
指尖一松,钢笔“啪嗒”滚落课桌,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完了!
东窗事发!
一定是《天煞孤星》!最新那期《萌芽报》!我把童年那些“粪坑惊魂”、“家族霸凌”写得太过血淋淋,太“负能量”,终于捅破天了!惊动了周校长!这是要秋后算总账!批判我传播“不良内容”,损害学校“清誉”!还要连坐,追究社长萧逸“管理不力”!
处分?公开检讨?停课?勒令解散文学社?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在我脑子里疯狂轮转,烫得我头皮发麻。
萧逸的脸“唰”地白了。他猫着腰凑过来,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书……书童!我就说了要艺术加工!要美化!要正能量!你非写那么实!这下好了……咱俩真要同年同月同日‘赴死’了!我的社长宝座还没坐热乎啊……”
我强撑着瞪他一眼,想骂句“没出息”,可嗓子眼发干,手心一片湿冷。
在全班同学混杂着同情、好奇、还有那么点“看好戏”的目送下,我们俩——像两个走向刑场的囚徒——脚步虚浮,挪出了教室。
走廊从未如此漫长。
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心里的冰凉。我和萧逸低着头,脑补了至少一百种被唾沫星子淹没、被勒令写万字检查、甚至当众撕毁《萌芽报》的惨烈场景。
终于,挪到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最终审判的校长办公室木门前。
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
推门。
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来。
相反——
周天赐校长非但没板着脸,反而满面红光,嘴角咧开的弧度快赶上食堂大师傅颠勺的弧度了!沙发上,教务主任、政教主任、年级组长……学校几位“巨头”齐聚一堂,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喜悦,眼睛亮得吓人。
这气氛……太不对劲了!
“周校长,主任……”我和萧逸像两只误入狼窝的鹌鹑,声音发虚。
“哎呀!我们的两位大才子来了!快!快请坐!”周校长热情得反常,竟然亲自起身,从饮水机接了水,笑呵呵地递过来。
我和萧逸受宠若惊地接过纸杯,屁股只敢挨着沙发边缘,心里那面鼓敲得更慌了。
“叫你们来,是天大的喜事!泼天的富贵……啊呸!是泼天的荣誉,砸到我们清州一中头上了!”周校长激动地搓着手,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们‘孤英文学社’的《萌芽报》,最新那一期——不知道被哪位路过的神仙看到了,一路传啊传,传过了南岭,传到了南中国海边,传到了那颗璀璨的东方之珠——香港!”
香——港?!
这两个字像带着高压电,瞬间把我和萧逸钉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