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小院寂寥。那一声“本王”的自称与随后的改口,如同在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小泉看着眼前这位气度迫人、深藏不露的神秘客,心知今晚注定无眠。
“尊驾请坐。”小泉将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木椅让出,自己则搬了个捣药用的树墩坐在对面。阿蛮警惕地站在小泉身后,像一尊沉默的铁塔,而鹦鹉则难得安静地蹲在梁上,小眼睛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好奇的光。
那高大之人并未推辞,坦然坐下,随从则无声地退至门边阴影处,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缓缓抬手,摘下了遮面的兜帽。
灯光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余岁、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脸。剑眉斜飞,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虽因久受病痛折磨而略显疲惫,但那眉宇间久居上位的威仪却无法掩饰。他目光扫过小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本王,庆王,朱载堃。”他开口,声音低沉,不再掩饰身份。
庆王!当朝天子胞弟,掌管部分宫廷事务,地位尊崇,权势赫赫!小泉虽对朝局了解不深,但也知“王爷”二字的分量,心头一震,连忙起身欲行大礼。
“不必多礼。”庆王摆了摆手,语气透着不耐,“本王此来,非为虚礼,乃为这缠身的恶疾。”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颅,眉头因提及病症而紧紧锁起,显然痛苦非常。
“太医院那帮废物,”庆王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年年岁岁,开的方子翻来覆去,无非是些祛风散寒、平肝潜阳的汤药。初时尚能缓解一二,如今便是灌下十碗,也如同泥牛入海!这头风之症,发作起来,如同有钢针在颅内搅动,痛不欲生!听闻你擅治怪病,用药……不拘一格,故今夜特来,寻一线生机。”
他看向小泉,目光灼灼:“你且直言,本王此疾,可有治否?若需什么珍稀药材,天下奇珍,但说无妨!”
小泉并未被对方的身份和许诺所慑,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庆王的病症吸引。他凑近些,就着灯光仔细观瞧庆王的面色,只见其面色潮红,尤其两颧更为明显,眼白略有红丝,呼吸间气息粗重。
“王爷,请伸舌一观。”小泉道。
庆王依言伸出舌头,舌质红,苔薄黄。
小泉又示意庆王伸出手腕,三指搭上其腕间寸关尺。脉象弦劲有力,如同绷紧的弓弦,尤其左关部(对应肝胆)更是搏指有力,节奏急促。
望、闻、问、切完毕,小泉收回手,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王爷,”小泉开口,语气是医者独有的笃定,“您此疾,太医院诊断为头风,并无大错。但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庆王挑眉,“其二为何?”
“此疾根源,在于‘肝阳上亢’不假,肝气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火势上冲于头,故发为剧痛。”小泉娓娓道来,用语虽质朴,却直指要害,“但,这并非全部。晚辈观您脉象,除弦劲之外,在深处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涩’意,如轻刀刮竹,往来艰难。结合您言此疾缠绵多年,时有固定位置的刺痛……”
他目光清亮地看着庆王:“若晚辈所料不差,王爷年轻时,头部是否曾受过撞击或震荡?虽当时无恙,但颅内有细微脉络受损,留下陈年瘀血,如同河道中的暗礁。平日肝火尚平,暗礁不显;一旦肝阳暴亢,气血汹涌上冲,撞击这‘暗礁’,便如同洪水拍岸,引发滔天剧痛!太医院只知疏肝降火,平抑肝阳,却未曾化去这‘颅内之礁’,故而治标不治本,终难根除!”
这一番分析,如同拨云见日,将庆王多年顽疾的根源剖析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年轻时头部曾受撞击”之言,更是让庆王浑身一震!那是他少年时坠马旧事,除了身边极亲近之人,外人绝无从得知!
庆王看向小泉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同!那里面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期待,而是混合了震惊、恍然,以及一丝真正的信服!
“所言……分毫不差!”庆王深吸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