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说变就变。头天还日头暖洋洋的,隔天一早起来,外面竟飘起了细密的清雪,落在还没掉光叶子的柞树枝头,沙沙作响。这是八四年冬天的头一场雪,来得比往年似乎还早了那么几天。
“下雪了!”赵卫东趴在窗台上,兴奋地嚷嚷。
王淑芬一边往灶坑里添柴火,一边念叨:“这雪来得早,今年怕是个冷冬。卫国啊,进山得多穿点。”
赵卫国应了一声,看着窗外细碎的雪花,心里却活泛开了。这场雪下得好啊!雪地上留踪,正是追踪猎物的好时机。他惦记着北沟深处那片人迹罕至的石砬子(乱石山),听说那边偶尔有獐子出没。獐子,学名叫原麝,这东西胆小机警,行动敏捷,平时极难碰到。但赵卫国知道,成年雄獐的肚脐和生殖器之间有麝香囊,那玩意儿才是真正的“软黄金”,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还贵!前世他只在药材收购站的玻璃柜里见过那干瘪的香囊,听说一小点就值老鼻子钱了。
“铁柱,猛子,今儿个咱往北沟石砬子那边走走。”吃早饭的时候,赵卫国对两人说。
“石砬子?那地方可偏,路不好走。”李铁柱有些犹豫。
王猛倒是来了兴趣:“咋?卫国,有啥好目标?”
“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上大个儿的。”赵卫国没明说,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下雪了,好追踪。”
收拾停当,三人带着装备和干粮出发了。赵卫国特意背上了那杆老猎枪,检查了弹药。黑豹更是兴奋,在薄薄的雪地上撒着欢儿,跑前跑后,留下梅花似的脚印。
越往北沟里走,路越难行。到处都是裸露的巨石和倒木,覆盖上一层薄雪后,更显得湿滑。山林寂静,只有脚踩在雪和落叶上的咯吱声,以及偶尔积雪压断枯枝的“咔嚓”声。
黑豹忽然在一处背风的山坳边停了下来,鼻子紧贴着地面,反复嗅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表示发现目标的呜咽声。它没有像发现野猪那样狂躁,而是显得异常专注。
赵卫国心里一动,赶紧示意王猛和李铁柱停下,自己悄无声息地凑过去。雪地上,清晰地印着几行小巧的、分成两瓣的蹄印,比狍子脚印要小,更秀气。
“是獐子!”赵卫国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他仔细观察着蹄印的方向和深浅,判断这是一只独行的成年獐子,刚过去不久。
“跟上!黑豹,慢点,别惊了它!”赵卫国低声命令。
黑豹果然通人性,它不再兴奋地奔跑,而是压低身子,鼻子几乎贴着那些蹄印,一步一顿地在前引路,动作轻灵得像只猫。赵卫国三人屏住呼吸,踩着黑豹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在乱石和灌木丛中穿行。
追踪了约莫一里多地,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坡地。黑豹突然完全伏下身子,耳朵向后贴,尾巴僵直,死死盯住前方几十米外的一块巨大岩石后面。
赵卫国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心脏砰砰直跳。他缓缓举起猎枪,借助一块石头作为依托,瞄准了岩石的侧面。他知道,獐子听觉和嗅觉都极其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王猛和李铁柱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里全是汗。
突然,岩石后面,一个黄褐色、体型似鹿而非鹿、比狗略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它昂着头,竖着耳朵,警惕地四下张望。正是那只雄獐!它似乎没有察觉到潜伏的危险,开始低头啃食石缝间残留的苔藓和嫩草。
机会稍纵即逝!赵卫国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远处树上的几只寒鸦。
那獐子应声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打中了!”王猛和李铁柱兴奋地低呼。
赵卫国却没有立刻冲过去,他依旧保持着瞄准姿势,确认猎物彻底不动后,才松了口气,放下枪。黑豹得到指令,像箭一样蹿了出去,跑到獐子身边,围着转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朝着主人方向叫了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