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仿佛被包裹在独立气泡中的二人世界,终究无法完全隔绝外界的空气与波澜。当热恋的激情逐渐沉淀为日常的温暖,一些更为现实、更为深远的东西,便开始悄然浮现,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陆景深的家庭背景,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并非刻意张扬,却自带一种低调而厚重的分量,一种经由数代知识精英沉淀下来的、不容忽视的气场与底蕴。
他出身于一个名副其实的医学世家。他的祖父,是建国后最早一批留学归国的心外科专家,是国内心脏外科领域的奠基人之一,名字被收录在医学教科书和医院荣誉墙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泰斗级人物,家中书房里至今还挂着与各界要人的合影,以及那些泛黄的、字迹工整的手术笔记。他的父母,则完美继承了衣钵,父亲是顶尖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母亲则是着名的呼吸内科专家,两人均在各自的学科领域内享有盛誉,学术成果等身,是那种在医学界提起来无人不肃然起敬的名字。
这样的家庭,家风之严谨,对学术之崇尚,几乎刻入了家族成员的基因里。晚餐桌上的话题可能是最新的基因编辑技术伦理争议,或是某篇发表在《柳叶刀》上的论文数据可靠性分析。他们对子女的期望,自然也是沿着这条铺满了学术荣光与济世责任的阶梯向上,极高,且近乎单一。
陆景深,作为这一代中最出色的孩子,无疑是这份期望最完美的承载者。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地契合着家族的轨迹,甚至青出于蓝。他是家族的骄傲,是“别人家的孩子”的终极形态。
因此,当他第一次正式提出要带一位“朋友”回家参加一次相对正式的家庭聚会时,在陆家那安静得能听到挂钟指针走动声的客厅里,无疑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聚会地点选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私密性极好的中式餐厅包间。环境清幽,装饰透着低调的奢华,墙上挂着的水墨画是真迹,餐具是细腻的白瓷,服务生举止轻柔得如同影子。氛围庄重得不像家庭聚餐,更像是一场小型的学术沙龙。
林夕为此紧张了好几天,拉着周晓雯逛遍了商场,最终选了一条款式简洁、颜色素雅的连衣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不失礼,又不过分张扬。她反复练习着得体的微笑和可能用到的敬语,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当她挽着陆景深的手臂走进包间时,立刻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却又无处不在的气场。陆父陆母已经就坐,两人都穿着剪裁合体的便装,气质沉稳,目光锐利而含蓄。陆父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随即转向陆景深,开始询问他最近参与的一个国际研讨会的情况。陆母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得体的微笑,招呼她坐下,语气温和,却自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距离感。
“这就是小林吧?常听景深提起你,快请坐。”陆母的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林夕的全身,从发梢到鞋跟,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质地与品相,虽然礼貌,却让林夕感到一丝不自在。
席间的谈话,始终围绕着医学界的最新动态、科研项目的进展、某位院士的学术观点展开。林夕安静地听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高等数学课堂的小学生,那些晦涩的专业术语和名字,对她而言如同天书。她努力保持微笑,适时地点头,偶尔在陆景深提到一个她勉强知道的概念时,投去一个“我懂”的眼神,但心底的局促感却在一点点累积。
陆景深似乎并未察觉她的不适,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家庭交流模式,甚至可能认为这就是正常的谈话内容。他偶尔会试图将话题引向林夕,比如提到她的漫画在医学生中的受欢迎程度,但很快又会被父母引回更专业的领域。
餐进行到一半,气氛稍缓。陆母用公筷给林夕夹了一块清淡的蒸鱼,然后,像是随口提起般,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开启了那个林夕预感到可能会来的话题:
“听说小林是……画漫画的?”她微微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在谈论一种遥远而新奇的职业,“挺有意思的职业。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