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裂口闭合的刹那,地面残留的赤色盐霜骤然收缩,像一道刚结痂的唇瓣在无声抽搐。
盐粒棱角锋利如碎瓷,沾着未散的硫磺气,指尖刚一触及便猛地缩回——那是b-o4电子喉爆炸后残留的能量余温,仍在舔舐着地表。
盐霜中心,半块指甲盖大小的电子喉残片突然震颤,金属焦痕里渗出淡蓝电流,“滋滋”
声像濒死者最后的喘息。
电流落地的瞬间,盐霜轰然沸腾,细密盐粒向上翻涌,竟钻出无数银灰色“幼苗”
:小指粗细的茎秆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顶端托着舌形叶片,叶面布满蚂蚁大小的字符,凑近看是模糊的拼音碎片,像被生生扯碎的名字。
幼苗以秒17疯长,茎秆彼此缠绕着拔地而起,转眼便粗壮如碗口粗的树干,无枝无桠,唯有顶端的舌形叶层层叠叠堆叠。
百余棵“舌树”
自动排列成方阵,间距恰好17步,树影在地面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林口空地上,银灰色枝干突然交错缠绕,冒出一块横匾,粗糙树皮上的深褐色字迹如烧红的铁针凿刻而成,每一笔都渗着焦糊气息:
“断舌碑林——请刻下被省略的名字。”
风穿叶缝,卷起细碎字符落在沈观手背上,凉得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舌树枝头挂着串摩尔斯风铃,细小的喉骨泛着象牙色冷光,与锈蚀金属片交替串连,风一吹便出“叮铃”
脆响,每声都对应一组摩尔斯码。
沈观凝神细辨,断续声响在脑海中渐次清晰,化作刻在空气里的文字:
每碑对应一条被拔之舌,舌树高度即“沉默的年限”
;
碑面初始空白,需由“人声”
刻字,谎言会让笔尖崩裂;
刻完即锁定,任何外力无法删改,篡改者将被树须缠绕,永世成为碑座;
刻名者须承担“记忆权重”
——每刻一字,永久记住该名字主人的最后一声,无论那是哭嚎、低语还是喘息。
他伸手触碰风铃,指尖刚碰到金属片,一阵刺痛骤然袭来,17个陌生名字猛地钻进脑海,像被强行植入的闪回:带着矿尘味的“阿明”
——画面里他正攥着生锈的矿镐;沾着油墨香的“林记者”
——指尖还夹着未写完的稿件;模糊的“第3号试验体”
——手腕上印着褪色的编号……每个名字都跟着一帧破碎画面,晃得他眼眶酸。
上一章在火中自燃的“罪证之笔”
,半截焦黑的笔身悬浮在碑林中央,焦木屑如碎屑般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泛着肉粉色的喉管柄身。
断裂的笔尖处,两片银亮的剪刃缓缓张合,形如昆虫的口器,正微微颤动。
b-o4残留的心跳声从柄身里传出,“咚、咚”
节奏均匀而微弱,顺着喉管渗出来,化作墨色液体在笔尖凝聚成水珠。
笔柄上的绿字慢慢浮现,荧光如鬼火般亮,是b-o4生前的字迹:
“请用真相刻写,墨量:17滴,每滴对应一段未说尽的话。”
沈观抬手握住笔柄,喉管的触感温热得惊人,像握着一截鲜活的气管。
第一滴墨从笔尖坠落,砸在盐霜上瞬间开出17瓣黑昙,花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花蕊层层叠叠蜷曲着,竟精准拼成了b-o4的笑脸——眼角的细纹、嘴角的梨涡,与沈观记忆里最后一面的模样分毫不差。
他握紧笔,抬手对准最高的舌树。
那树足有三丈高,树皮粗糙如老茧,此刻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边缘泛着淡粉,像张开的新鲜伤口,静静等待第一个名字。
沈观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低声报出名字:
“b-o4,职业:调查记者,死因:在新闻布会上说真话,被强行拔舌后电击致死。”
每念一字,笔尖便渗出一声“咚”
的心跳,与空气里17h的低频共振相撞,震得他胸腔麻,喉结跟着一同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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