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应策看着眼前那碗被她推过来的清粥,心底最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疯狂交织奔涌。在经历了昨夜那般激烈的冲突、她的抗拒与眼泪之后,她竟然……还记得他未曾吃饭。
他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带着认命意味的嗤笑。
这样的谢天歌,让他如何放手?光是想象她将来可能属于旁人,便觉心如刀绞,难以忍受。那份偏执的占有欲,如同野火,遇风则燎原。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轻声应道,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与顺从:“好。”
随即,他依言坐下,与她一同用起了这顿简单却在他心中意义非常的早膳。
尽管因为谢天歌赶时间,整个过程显得有些仓促,但于曲应策而言,这片刻的共餐时光,已足以慰藉他孤冷已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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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早膳,谢天歌又着急忙慌地转到屏风之后,换上了那套略显繁琐的夏国婢女服饰。
好在这已是她第二次穿戴夏国服饰,动作倒也利落。
接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面对自己一头如瀑青丝,却犯了难。
上次有心灵手巧的阿莹在旁,帮她打理得妥妥帖帖,可如今阿莹不在,这夏国婢女繁琐的发髻和小辫该如何梳理?
她试着挽了几下,却总觉得不对。
“陛下!”她无奈,深吸一口气,只得转头望向一直静立在窗边、目光似乎从未离开过她的曲应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你能唤个婢女来吗?阿莹不在,我……我不会梳她们夏国的发饰。”
曲应策闻言,并未言语,只是迈开长腿,缓缓走到她身后。
在谢天歌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已默然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把还带着她特有的幽兰花香的木梳。
谢天歌彻底怔住了,身体瞬间僵硬。
透过不甚清晰的铜镜,她看到身后那尊贵无比、执掌生杀的帝王,竟缓缓蹲跪到了她身后,执起她一缕长发,动作轻柔地梳理起来。
这画面太过诡异惊悚,以至于谢天歌僵着身子,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映出的身影,那双惯于执掌江山、批阅奏章、挥斥方遒的手,此刻正灵巧地将她的长发分股、编织,挽成复杂而精致的夏国发髻,动作流畅精准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震惊之下,谢天歌看着镜中他专注而平静的侧脸,忍不住轻声问道:
“你……时常为贺兰婕妤梳头吗?”
话音刚落,曲应策原本还算舒缓的心情骤然一滞,如同被寒冰封住。他手下动作未停,话语却带上了明显的、压抑的怒气:“从未有过!”
谢天歌被他语气中的冷意慑住,咽了咽口水,更加好奇道,“那……你怎么会梳这女子发髻?”
曲应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大婚前,学过。”
谢天歌更加迷惑了,她脱口追问,带着纯粹的不解:“你一个皇帝,学这个干嘛?”
铜镜中,曲应策抬眸,目光穿越镜面,与镜中她那充满困惑的眸子相遇。
“因为……我的妻子,她不会。”他手下最后一个发髻固定完成,动作轻柔,“就像……现在这样。”
“……”
空气仿佛凝滞了。
最终,谢天歌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她不知道为何又饶回到这个尴尬的局面了,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曲应策这份她无法承受、也无法回报的深情,只能希望这令人无所适从的沉默与沉重,能尽快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