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从程净竹身后探出头,看他胸膛中那颗白色心脏突突跳动,他老树皮似的皮囊松垮垮的,快挂不住他浑身的骨头,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亦非霖娘一般的鬼,他是外面那些人菇的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阿?拧起眉,撇过脸懒得多看他那副尊容一眼,却慢条斯理地勾住一缕发丝:“你又是谁?”
那老家伙双眼微眯,一只干瘪的手抬起来,白花花的霉菌朝阿?与程净竹二人迎面飞去,几乎同时,阿?与程净竹各退一边,霉菌从他二人中间飞入甬道里,不过一瞬,那站在雪白菌丝交缠而成的阶梯上的老人像是无声感知到了些什么,他眼角像是要裂开般,熊熊怒火陡燃:“你们杀了他们……全杀了……”
“我好不容易送他们出去,我的心血……”
他的声音变得阴戾,抬起双臂:“我的徒子徒孙!”
雪白的,粗壮的菌丝从他双臂生出,飞快窜向甬道口的二人,阿?往程净竹身后一躲,抬头之际,只见银色的法绳缠住那硕大的菌丝,法绳上晶莹的宝珠相互碰撞,发出清音,闪动淡金色的光泽,那光色点缀菌丝,生生将它定住。
他身上的宝珠,果然件件是法宝。
阿?望向他侧脸,轻声细语:“小神仙,当心啊。”
程净竹并没有看她,几步往前跃下阶梯,阿?手指勾着发丝,慢悠悠地往前挪了几步,就站在甬道口的阶上,看那修士手握法绳,一个用力,那法绳便如锋刃一般生生截断那粗壮菌丝。
菌丝落地,激起霉菌飞浮,程净竹脚尖点过地上白骨,飞身跃起,那老翁臂膀中再生千根菌丝扭缠一簇,如巨人之手,带起罡风,拂向程净竹。
阿?手指尖暗红的光影轻微跳动,却见那白衣修士不避不让,双指于虚空中一点,那法绳便随他心念而动,变得更长,缠绕住那粗壮菌丝。
法绳猛然收紧,如簇菌丝陡然化雾,只残存罡风迎面,吹动他鬓边几缕发丝。
阿?握灭掌中暗光,她神情变得有些怪异,因为方才那一瞬之间,她看见那少年修士周身微泛灵光。
她曾见过那灵光,在她想要抓破他胸膛,取他心脏的时候。
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老翁似乎怒意更甚,他嘶哑着声音道:“两百多年,两百多年了……我把自己变成这样,我用那么多的血肉喂出他们来,好不容易找到条路……他们死了,我要如何找土地,如何找土地!”
那老翁念念有词,更加癫狂起来。
阿?见他长出更多菌丝,缠绕出一簇又一簇,她站在甬道口,几乎能清晰地听见那老翁胸口那颗白色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缠裹在无数房屋上的菌丝也挪了过来,试图要抓住那少年修士的四肢,缠住他的身体,刺穿他的血肉,然而那少年法绳在手,平淡而悠然地破开那张笼向他的菌丝网,悬身而起,清音响动,不过一刹,一簇簇壮硕的菌丝被拦腰截断,落下去,砸塌了数间房屋,一时尘土飞扬。
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