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缝合伤口的线,也是滋生遗忘的温床。
距离松林公寓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陈默和林夏在城市另一端租下了一个狭小但阳光充足的公寓。日子仿佛被拉回了正常的轨道,上班、下班、在充满烟火气的餐馆解决晚餐,偶尔会因为谁洗碗这种琐事拌嘴。那些关于老宅、关于黑暗、关于冰冷触感和疯狂低语的记忆,被刻意地封存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如同不敢轻易触碰的伤疤。
但有些东西,无法真正遗忘。
陈默的左臂,在寻常光线下与常人无异,只是皮肤略显苍白。但在黑暗中,或者当他情绪剧烈波动时,那些冰蓝色的纹路便会悄然浮现,如同皮下流淌的冰川,散发着微弱的寒意。他发现自己对光线和阴影变得异常敏感,能轻易在黑暗中视物,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周围人情绪的“温度”——愤怒是灼热的红色,恐惧是粘稠的灰色,平静是柔和的蓝色。这份“馈赠”带来便利,也带来隔阂,他必须时刻控制自己,避免沉浸在这种非人的感知中。
林夏手背上的伤痕已经淡化,只留下几道浅白的印记。她没有获得超常的感知,但那段经历在她身上留下了另一种烙印——她对那些流传于都市角落的怪谈、那些被遗忘的民俗传说,拥有了一种近乎直觉的洞察力。她能轻易分辨出哪些传说只是空穴来风,哪些……其背后可能隐藏着与松林公寓相似的、扭曲的“真实”。她开始更加系统地整理和研究这些案例,仿佛在为自己,也为陈默,构建一份应对未来可能危机的“指南”。
他们都绝口不提搬回去的事。那栋老宅,如同一个被暂时封印的潘多拉魔盒,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份脆弱的平静。
直到今天。
陈默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对方的声音却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中年人的沙哑。
“是……陈默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我是威尔逊,住在松林公寓7栋205的……您之前的邻居。”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威尔逊,那个在之前房主笔记里被提到过的、眼神恐惧的老邻居。
“威尔逊先生?您有什么事?”陈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知道这很冒昧……”威尔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但是……最近,我这边……有些奇怪的动静。总是晚上,从您之前那栋房子的方向传来。不是以前那种……嗯……你知道的。是别的,更……更琐碎的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里面……低声说话,或者……在搬东西?”
陈默握紧了手机,指关节微微发白。他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林夏,走到阳台,关上了门。
“什么样的声音?具体点。”
“听不清具体内容……就是嗡嗡嗡的,很多人,很轻。有时候还有……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但白天去看,那房子安静得很,锁也好好的。”威尔顿顿了顿,声音带着恐惧,“而且……我孙子说,他晚上起夜,透过窗户看到204的二楼……有影子在动。不是一个人的影子,是……好几个。”
好几个影子?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平衡之后,那栋房子应该陷入沉睡才对。“它”应该蛰伏着,与那片土地融为一体。怎么可能还有活动的“影子”?难道平衡并不稳定?还是……有了新的“访客”?
“威尔逊先生,您报警了吗?”
“报了,昨天来的。警察检查了,说门窗完好,里面没人,一切正常。他们说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者是我孙子做了噩梦。”威尔逊的语气有些激动,“但我知道不是!我和那房子做了几十年邻居了!我感觉得到,它……它好像又‘醒’过来了,和以前不一样,但……绝对不对劲!”
挂断电话后,陈默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楼下熙攘的车流,内心却一片冰冷。阳光照在身上,也驱不散那从心底渗出的寒意。
林夏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擦着手走过来:“怎么了?谁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