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现在过的日子,是偷来的,风一吹就散了。”
他把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像是要摁碎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安。
他抬起头,在昏暗中寻找着妻子的轮廓。
“美兰,你跟我说句实话。”
“我在这个家,在这个厂,到底还能干点啥?”
“跑腿?传话?还是……就只是个给你拎包的?”
“我看着你和龙爷他们谈笑风生,看着陈工在实验室里指点江山,我……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这是第一次。
他把内心最深处的脆弱和自卑,如此赤裸地,展现在赵美兰面前。
重生以来,赵美兰就像一台马力全开的列车,拖着这个家,拖着他,疯狂地向前冲。
她只顾着看前方的轨道,却忽略了身边这个男人。
他那颗朴实而传统的心,能不能承受住这种堪比火箭升空的速度和压力。
她以为,给他赚花不完的钱,他就会开心。
她忘了,男人,尤其是顾建军这样的男人,他要的不仅仅是钱。
更是尊严。
是价值。
是“被需要”的感觉。
当他发现自己成了妻子宏伟蓝图里一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时,那种巨大的失重感,足以压垮他所有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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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美兰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覆上顾建军那双因用力而青筋贲张的手背。
他的手滚烫,并且在细微地发抖。
“建军。”
赵美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干?”
顾建军没出声,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赵美兰的声音很认真,“你知道咱们厂那二十个女工,谁家孩子等着学费上高中,谁家老人有风湿病,谁最近正跟丈夫闹别扭吗?”
顾建军一愣,是本能地回答:“阿芳家,她弟弟今年考重点。小红的妈,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床。还有新来的那个李燕,听说是跟她男人打了一架跑出来的……”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都呆住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哦,想起来了。
是平时在车间里转悠,听那些小姑娘们聊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不知不觉就全记下了。
“你看。”
赵美兰笑了,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这些事,我不知道。陈建华更不可能知道。龙金彪也不会关心。”
“只有你知道。”
“这……这算什么本事?”顾建军嘟囔了一句,觉得妻子只是在变着法儿地安慰他。
“这怎么不算本事?”
赵美兰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
“建军,你以为办一个厂,靠有技术,有钱,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告诉你,不是。”
“一个厂,最核心的,是人。是人心。”
“人心顺了,厂子才能顺。人心不顺,给你一座金山,这帮人也能给你败光了!”
她握紧了顾建军的手,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他的心上:
“我,负责看清未来的路,找到正确的方向。”
“陈建华,负责攻克技术难关,造出最好的产品。”
“龙金彪,负责摆平外面的人和事,镇住场子。”
“我们每个人,都像一个机器上的零件,缺一不可。”
“而你,顾建军,”赵美兰凝视着他,“你就是把我们所有这些冰冷的零件,紧紧拧在一起,让它们顺畅运转的——润滑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