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端坐于上首,面色沉静如水,不怒自威。
宁师妹侍立一旁,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们将令狐冲与风笑唤至跟前,详细询问了白日里与田伯光那场恶斗的每一个细节。
令狐冲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所述内容,与天松道长的证词相差无几。
“冲儿,”岳不群的目光如深潭般落在令狐冲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令狐冲心头,“为师并非认为你出手有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华山弟子本分。然而——”他话锋一转,带着深深的失望,“我对你今日的表现,实难满意!”
令狐冲心头一紧,垂首道:“师父……”
“是你的剑法不如那田伯光吗?”岳不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锐利。
“回禀师父,不是!”令狐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服与傲气,朗声回答,“弟子所习剑法,远胜那淫贼!”
“那你的内功修为,也不及他?”岳不群步步紧逼。
“师父明鉴,”令狐冲语气笃定,“弟子的内功根基,比那田伯光只强不弱!”
“既如此,是江湖经验比不上他?”岳不群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令狐冲脑海中瞬间闪过田伯光最后那阴险狡诈的脱身手段,自己大意之下竟被其言语所惑,白白放走了这恶贼。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涌上心头,他俊朗的面容涨得通红,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无言以对,只能深深低下头颅。
这些年,他仗剑江湖,行侠仗义,“酒剑客”的名头在年轻一辈中响当当,是公认的翘楚。
岳不群虽看在眼里,却始终忧心他这份跳脱不羁、略显轻浮的性子,恐其难当大任。
“你是华山首徒!”岳不群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你身负《华山剑法》、《希夷剑法》、《五岳剑法》,更有精妙绝伦的《独孤九剑》!
内功有《混元功》护体,兼修《九阳神功》与《易筋锻骨章》这等旷世奇功!
轻功亦有《金雁功》、《螺旋九影》傍身!
身怀如此多成体系的绝顶神功奇技,最后竟拿不下一个江湖上声名狼藉的采花淫贼!你让为师如何向华山历代祖师交代!”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令狐冲心上,历数他身负的种种神功,更映衬出他今日的失败是何等刺眼。
他越听越是无地自容,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最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岳不群身前,额头几乎触地,声音带着哽咽:“弟子……弟子无能!愧对师父教诲!请师父责罚!”
岳不群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风笑。
风笑感受到师父的目光,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笑儿,”岳不群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更显莫测,“今日英雄救美,想必让你心中十分得意吧?”
仅仅这一句话,风笑那张原本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俊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耳根,如同火烧。
他仿佛被戳中了隐秘的心思,瞬间也“咚”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低声道:“弟子……弟子不敢!”
岳不群淡淡地扫视着跪在身前的两个得意弟子,眼神深邃难明。
他不再多言,缓缓从怀中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手腕一抖,那信笺便如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轻飘飘却又精准地落在了令狐冲和风笑面前的地上。
“上面写着田伯光此刻的藏身之处。”岳不群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清晨,我要见到他的项上人头。”
“弟子遵命!”令狐冲霍然抬头,眼中燃烧起熊熊的复仇之火,斩钉截铁地应道。
“弟子遵命!”风笑紧随其后,声音同样坚定,带着一股急于雪耻的狠劲。
令狐冲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拾起那张薄薄的纸片。
展开一看,三个浓墨大字赫然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