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紧张的对峙与无声的角力中悄然流逝。
洛阳城被闯军团团围困,已近一月。
城内的困境日益加剧,粮荒的迹象已无法掩饰。
城头守军的面庞日渐菜色,眼神中最初的锐气与凶悍被一种深切的疲惫与麻木所取代。
每日的口粮配给已削减到仅能维持生存的最低限度,饥饿如同无形的瘟疫,消磨着士兵的体力,更侵蚀着他们的意志。
夜间,偶尔有绝望的士兵或平民冒险用绳索缒下城墙,向闯军投降,只为换取一口活命的粥饭,这些逃卒带来的消息,无一不印证着城内日益严峻的形势,人心浮动,恐慌蔓延。
然而,守军的核心抵抗力量——那些福王的嫡系家丁、受重赏激励的亡命之徒以及深知城破必死的高级军官——仍在凭借残存的纪律和对悲惨结局的恐惧,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与此同时,在闯军庞大营垒的深处,一场远比正面攻城更为凶险、更关乎胜负的无声雷霆,正在紧锣密鼓地积蓄着力量。
苏俊朗那石破天惊的“地道爆破”计划,已度过了最艰难的原料筹备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首先解决的是核心原料问题。
规模庞大的“制硝工坊”和硫磺采集点经过连轴转的疯狂运转,产出的硝石、硫磺已然堆积如山,初步满足了苏俊朗那骇人听闻的炸药需求量。
紧接着,一座更加戒备森严、被划为绝对禁区的“火药工坊”在远离主营、靠近山壁的下风处被建立起来。
此地岗哨林立,严禁任何无关人员靠近,更绝对禁止一切明火。
工坊内,景象繁忙而肃杀。
数十名被苏俊朗亲手培训、签下生死状(知晓秘密且不得外传)的熟练工匠,按照优化后的最佳配比(大致遵循“一硝二磺三木炭”的原则,但苏俊朗根据土法提纯物的特性进行了微调),进行着流水线作业。
一筐筐雪白却略显粗糙的硝石、黄色的硫磺块和黝黑的木炭被分别送入石碾槽中,由骡马拉动或人力推动,进行反复的、精细的研磨,直至成为均匀细腻的粉末。
这个过程极度危险,粉尘弥漫,所有人必须用湿布蒙住口鼻,动作轻柔,防止一丁点火星。
研磨好的粉末被小心地混合在一起,在巨大的木盘中进行长时间的搅拌,确保绝对均匀。
随后,这些黑火药混合物会被少量喷水湿润,倒入特制的木框中压实,制成药饼,再破碎、过筛,得到颗粒大小相对均匀的颗粒化黑火药。
苏俊朗解释说,这比粉末火药燃烧更充分,威力更大,且更易于运输和装填。
每一批火药制成后,都会由苏俊朗亲自监督,进行小规模试爆,检验其威力与稳定性。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时常在远处的山谷中回荡,引得不明所以的士兵们纷纷侧目,猜测着军师又在搞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
最终,这些确认合格的黑火药被小心翼翼地装入内衬油纸、密封极好的厚实木桶中,桶外刷上醒目的“火”字和严禁烟火的标识。
一桶桶沉甸甸的“雷霆”,由刘宗敏亲自指派的绝对可靠的老营亲兵重兵把守,存放在远离一切火源、干燥通风的特定营帐内,它们安静地沉睡,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另一方面,人员的准备也已就绪。
刘宗敏雷厉风行,从全军范围内精心筛选,最终组成了一支约三百人的特殊部队——“掘子营”。
这些人多为矿工、窑工出身,或是常年与泥土打交道的农民,体格健壮,性情沉稳,能吃苦耐劳,且最重要的是口风极严,忠诚度经受了考验。
他们被集中起来,进行了简单的编组和纪律强化,被告知将执行一项极度机密且危险的任务,功成之后,赏赐远超寻常。
挖掘所需的工具也已备齐:不是军中的制式兵器,而是特制的加厚铁镐、硬木柄铁锹、坚固的藤筐、支撑坑道用的粗木方和厚木板,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