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此时若急急称王,公然另立中央,便是向天下宣告,我等已非‘流寇’,而是志在取而代之的‘新朝’!
此举必将激怒明朝残余,使其同仇敌忾,集中所有力量优先围剿我等!
更会彻底暴露在关外建奴的视野之中,使其将我等视为争夺天下的首要大敌,而非可资利用的搅局者!
此乃引火烧身,将天下兵锋尽集于我一身!
请闯王明察!”
这番话,如同冰水泼面,试图浇醒李自成被虚荣心灼热的头脑。
“其二,根基虚浮,务虚不如务实!”
苏俊朗见李自成脸色阴沉却仍在听,立刻抛出第二点,
“称王建制,礼仪繁琐,耗费巨大!
如今洛阳初定,百废待兴,流民未安,粮草储备堪忧,吏治尚未清明,军纪更有松弛之象!
此皆根基不稳之兆!”
他语气转为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当务之急,绝非追求虚名礼仪!
乃是脚踏实地,巩固根本啊!
应大力肃清吏治,整顿军纪
招抚流亡,鼓励屯田,恢复生产,广积粮草
精炼士卒,汰弱留强,而非盲目扩军
巩固河洛,经营河南,将其真正变为我军稳固的后方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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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拥千里之地,养百万之民,练十万精兵,储三年之粮,王霸之业方有根基!
届时,王号不请自来,天下望风归附,何需急在一时?”
这是苏俊朗基于历史经验和现实观察提出的、最务实的发展路线。
最后,他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其三,风险巨大,危如累卵!
若此刻只顾虚名,忽视根本,一旦大军粮草不继,或明朝调集主力来攻,或关外建奴趁机入寇…内外交困之下,我军根基不稳,人心浮动,恐有…顷刻崩盘之危!
届时,这新王之号,非但不是护身符,反成了催命符!
闯王!
三思啊!”
苏俊朗言罢,深深躬身,不再抬头。
他已将利弊分析得淋漓尽致,将最大的风险血淋淋地剖开,放在了李自成面前。
他期待着这位枭雄能够压下虚荣,展现出一位真正开国者应有的冷静与远见。
然而,他低估了“称王”这两个字对李自成及其周围绝大多数人的巨大诱惑力,也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和说服力。
银安殿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自成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苏俊朗这番话,句句在理,甚至可以说是老成谋国的金玉良言。
但此刻听在他耳中,却无比的刺耳,像是在他兴高采烈的盛宴上泼下一盆脏水,像是在他即将戴上的王冠上指出瑕疵,更像是在质疑他的判断和权威!
他正沉浸在开创王朝、青史留名的极度兴奋与自得之中,牛金星等人的吹捧、文武百官的拥戴、乃至街头巷尾的传言,都让他觉得“称王”是顺理成章、大势所趋。
苏俊朗这盆冷水,来得太不是时候,也太过于“不合时宜”了。
更何况,苏俊朗之前拒绝量产“神兵”,已然在他心中种下了一根“不听话”、“藏私”的刺。
此刻再次站出来反对“称王”这件“大喜事”,在李自成看来,几乎坐实了牛金星“其心叵测”的谗言——他是不是不想看到我成就王业?
是不是想保留实力,另有所图?
沉默了良久,李自成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快和猜疑,声音变得冰冷而疏远,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军师!”
他打断了苏俊朗的话头,语气生硬,
“你所言…虽是老成谋国之言,虑事周全。
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