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和血污的巨大裹尸布,沉重地覆盖在北京城的上空。
白昼的喧嚣与疯狂,并未随着日落而平息,反而在黑暗的掩护下,演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零星的火光,从城市的各个角落蹿起,舔舐着残破的屋檐和窗棂,将扭曲的黑影投射在断壁残垣上。
浓烟滚滚,混合着焦糊味、血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凝聚不散,窒息得让人无法呼吸。
哭声已经嘶哑,惨叫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死寂,间或被零星的狂笑、呵骂和兵刃磕碰声打破,更添几分鬼域般的森然。
苏俊朗和李秀宁,默默地行走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死亡长廊上。
他们离开了那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紫禁城,重新踏入了这片被他们亲手打开城门放入毁灭的土地。
脚下,是粘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借着远处火光微弱的照明,可以看到街道两旁狼藉的景象:店铺的门窗化为碎片,货物被洗劫一空,昂贵的绸缎与腐烂的菜叶混杂在一起,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更多的,是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
有男子,怒目圆睁,手中还紧握着菜刀;
有妇女,衣不蔽体,身上布满淤青和伤痕,死前显然遭受了非人的凌辱;
还有幼小的孩童,蜷缩在母亲冰冷的怀抱里,再也无法醒来。
李秀宁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紧攥着苏俊朗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麻木的惨白。
她不时蹲下身,探一探某具尸体的鼻息,或试图为一个尚有气息的伤者包扎,但往往只是徒劳。
带来的药材早已用尽,面对如此众多的伤患,她个人的力量,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为……
为什么……
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苏俊朗没有回答。
他的嘴唇紧抿着,脸色比李秀宁更加难看。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般,带来一阵阵剧烈的刺痛。
这不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破旧立新”,不是教科书上那句轻飘飘的“革命难免阵痛”。
这是活生生的、血淋淋的地狱,是人性最黑暗面的彻底释放。
他忍不住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曾经有一个温暖的、不断提供知识、力量和希望的光球。
他习惯了在迷茫时向它求助,在困境中向它寻求方案。
它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最大的依仗,是他敢于挑战一切的底气。
此刻,他再次尝试着,在心底发出呼唤。
“系统……”
“分析当前局面……”
“请求最优解决方案……”
“……
任何回应都好……”
一片死寂。
脑海中,只有他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以及外界传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哭泣与呻吟。
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界面,那个充满理性光芒的存在,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就像一个突然被抛在无边无际大海中的溺水者,脚下没有陆地,手中没有浮木,连最后一根指引方向的稻草,也消失了。
“呵……”
他发出一声低哑的苦笑,声音中充满了自嘲与绝望。
原来,失去了系统,他苏俊朗,也不过是一个无力、迷茫、甚至连自己所做一切意义都开始怀疑的普通人。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片燃烧的废墟前。
火焰舔舐着木料,发出噼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