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暖的。
油星子在冰人馆的粗瓷灯盏里转了圈,晕开层淡金,落在桌角那叠“情事调解笺”上。笺上的字还带着墨湿,写着“李郎嗜赌,需约法三章断赌瘾”,旁边压着块油纸包的桂花糖糕——是早上闵柔送来的,甜香混着蜜渍桂花的清冽,飘得满室都是。程灵素刚在里间熬完药,药渣还在廊下晾着,瓷碗里剩的药汁泛着浅褐,与糖糕的暖甜形成奇妙的调和。
薛冰坐在桌后,手里捏着本翻旧的册子,是陆小凤从“现代带来的宝贝”,叫《情侣相处指南》,正对着“需求优先级平衡”那页皱眉。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丁珰闯进来,裙角沾着泥点,头发也乱了,眼眶红得像刚哭过的兔子,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绢布——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时间管理四象限表”,是她按陆小凤说的法子画的,此刻却被揉得边角发毛:“陆小凤呢?石中玉那混球又耍小聪明躲事!”
陆小凤从里间晃出来,手里攥着个酒壶,酒液晃得慢,见丁珰这模样,却没像往常般打趣,只是把糖糕推过去:“先吃块糖糕顺顺气,闵柔特意给你留的,蜜渍的,甜得很。你这绢布上的‘象限表’都揉成这样,是石中玉又把‘查线索’塞进‘重要不紧急’栏,把你的事全归成‘可拖延’了?”
“比这还气人!”丁珰抓起糖糕咬了一大口,甜香没压下火气,反而让委屈更甚,“昨天我洗衣裳,让他搭把手,他说‘在找码头旧货单,查线索得有依据’,我信了,结果傍晚看见他偷偷把旧货单藏进柴房,上面还沾着糕渣,分明是躲着偷懒!今天我想做冬衣,让他去布庄扯布,他又说‘得先跟阿吉对时间,免得跑空’——我刚从阿吉家回来,人家压根没跟他约!”她把绢布拍在桌上,指着“已完成”栏里唯一的勾:“你看,他就只帮我补过一次裙角,还把针戳到手,之后就再也没干过活,全是借口!”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闵柔提着个竹篮走进来,布帘扫过门框,带进来点冷风,篮子里摆着几匹素色细布:“丁珰,你别气。中玉不是躲,是他前几天偷偷练习扯布,把我给你的那匹云锦扯坏了,怕你生气,才总找借口拖延。”她从篮底翻出块皱巴巴的云锦碎片,边缘还留着歪歪扭扭的针脚,“你看,这是他想给你做护腕,却没做好,就一直藏着,不好意思跟你说。”
“练习?”丁珰愣住了,拿起云锦碎片,指尖划过粗糙的针脚,突然想起前几天石中玉总躲在柴房,手里还攥着针线,当时她以为他在偷懒,没多想,“那他不会跟我说吗?扯坏了我也不会怪他啊!”
正说着,石中玉从门外探进个脑袋,手里捏着张画着布庄路线的草纸,脸涨得通红,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怕你说我笨,连扯布都不会。你上次说喜欢城西布庄的流云纹,我特意去画了路线,还跟老板打听好了,今天有新到的料子,想给你个惊喜,才说要跟阿吉对时间——这是布庄老板给的样布,你看。”他递过来一小块淡青布料,上面绣着细碎的流云,正是丁珰念叨了好久的纹样。
丁珰接过样布,又看了看石中玉通红的脸,心里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却还是嘴硬:“那你也不能找借口啊!现代陆大哥说‘真诚才是必杀技’,你躲着藏着,反而让我误会。”
陆小凤靠在门框上,酒壶凑到嘴边又放下,挑眉:“哦?这么说,你是怕丁珰嫌你笨,才搞这些‘迂回战术’?那上次让你缝个裙角,你缝了半个时辰,还把针戳到手,也是为了‘惊喜’?”
石中玉脸更红了,赶紧转移话题,却被丁珰拽住手腕:“别转移话题!咱们今天得把话说清楚。”她把那张“时间管理四象限表”重新展平,拿起炭笔在上面画:“你看,‘查线索’归‘重要紧急’,每天下午花一个时辰;‘扯布做冬衣’归‘重要不紧急’,每天上午半个时辰;剩下的时间,你想练习针线或打听消息都可以,咱们列个‘情侣任务分工清单’,以后按表来,谁也不许躲。”
闵柔笑着把布篮递给石中玉:“这样就对了。我已经跟布庄老板说好了,你们今天去,提我的名字能打八折。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