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鼓点催促,烛影摇红,映照着数名吏员疲惫却专注的面容,额角渗出的汗珠滑落,滴在账册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痕。
那份写着“代缴军饷”的纸页,已悄然送入宫中深处。
寝殿之内,烛火将李昭呈上的比对结果映得字字清晰,纸面微黄,边缘卷曲,仿佛承载着整座城的重量。
天子指尖抚过“代缴军饷”四字,忽然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碎玉坠地:“好一个‘代缴军饷’!朕竟不知,我曹魏的兵,如今吃的已是司马家的粮了?”
他霍然起身,眼中寒芒闪烁,当即召来李昭,将一份誊录的账册副本交到他手中,语气森然:“立刻将此物交给裴元。并附朕一句话:让太学里那几个穷得只剩下笔杆子的书生,好好算算这笔账,算算这洛阳城,究竟是姓曹,还是姓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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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后,一份匿名抄本悄然流入太学东斋,字迹潦草,内容却是那未出世的《清田策》要点。
此后三日,洛阳城悄然生变。
城南茶肆,说书人添了新段子,拍案道:“东市酒香税不收,西坊米贵百姓愁!”台下哄笑如雷,茶碗碰撞声中夹杂着压抑的叫好。
北巷孩童跳着绳儿,唱得清脆:“将军府前车马满,天子库中粟如丘!”童声清亮,却如刀锋划过人心。
酒楼墙壁、坊门角落,悄然贴出纸条,字迹潦草却句句诛心,纸角被夜风吹得微微颤动,如同亡魂低语。
更有胆大的太学生,趁着夜色在城门之上用石灰水题下八个大字:“免税者非民,乃权门也。”白痕刺目,触手微涩,随晨露渐显。
舆情如潮,暗流汹涌。
东堂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钟会身着官服,狼狈地跪在地上,呈上一份密报:“陛下此举,名为查账,实则是在煽动士人,意图动摇我府在洛阳的经济根基,其心可诛!”
司马师半靠在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中捏着那首传遍全城的打油诗抄本,纸张已被他攥得变了形,指节泛白,掌心渗出的汗渍让字迹微微晕染。
一名幕僚按捺不住,怒声道:“此乃无稽之谈,恶意诽谤!大将军,当立刻下令缉拿作诗之人,以正视听!”
“缉拿?”司马师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刀,扫过那激愤的幕僚,最终落在钟会身上,“诗从何处来?太学。你经筵辩不过他,他们便用笔杆子来替他出气。”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锤,“钟会,你若再失一局,下一次,他们就要用刀了。”
堂中死寂。
良久,一名老幕僚低声道:“大将军,此诗押韵工整,用典隐晦,必出文人之手。若大索城中,反显心虚。不如以退为进,示之以坦荡。”
司马师闭目片刻,忽而冷笑:“好。那就让他看。”
他提起笔,在一方白绢上写下“暂缓清查”四字,又沉声道:“传令仓曹,往后东市税册,三日一报,直送宫中——我要亲眼看着,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他顿了顿,
当夜,太极殿的烛火依旧明亮。
李昭将司马师的反制之令一字不差地复述完毕,天子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忧虑,反而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正伏案疾书,一份《清田策》的草案已初具雏形。
羊皮纸上墨迹未干,字字如钉,句句如刃,笔锋所至,纸面微凹,指尖轻抚,能感受到文字的棱角。
听到李昭的话,他只是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在草案中一条“三年之内,核查天下豪强隐田,重新授田于民”的条文上,重重地勾画了一下,墨线粗重,如同判决。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外面无边无际的雨幕,低声自语,仿佛在说给那满城风雨听:“他要亲自看账?好啊……我就让他看个清楚,看一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少账,是他司马家看得完,又算得清的。”
李昭看着那份《清田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