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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司马昭最信任的爪牙,正死死盯着一张从西市地摊上高价购回的焦黑帅旗。
烛火映照下,布面蜷曲发脆,散发出一股油脂焚烧后的浓烈焦臭,熏得人喉头发紧。
旗帜破损不堪,但旗角那个用金线绣成的“钦”字,在火光下依旧刺眼,金丝边缘微微翘起,像是不甘湮灭的灵魂挣扎着露出痕迹。
一名醉醺醺的“闲汉”在买下旗帜后,便人间蒸发,而这面旗,却辗转送到了他的案头。
贾充身边的幕僚小心翼翼地禀报:“府君,派去核实的人回来了。寿春大营确实失火,文钦北遁后,现场一片狼藉。据说……有大批军粮被焚毁。”
“军粮?”贾充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手指抚过旗帜边缘那层油腻的炭化层——那种黏腻触感,分明是浸油纵火所致。
他忽然浑身一僵,脑海中电光石火闪过:**若前线缺粮,烧自己补给何益?
除非……有人想让我背上‘失粮误国’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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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想到那些从未签发、私藏于别院仓廪的粮册,呼吸骤然停滞。
“莫非……这是栽赃?”他喃喃自语,嗓音干涩,“把我的私囤之粮说成前线军需,再一把火烧了,既除隐患,又毁证据?”
“砰!”他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灯盏跳了一下,滚烫的烛油溅上手背,带来一阵刺痛。
“文钦!竖子敢尔!”他怒极咆哮,“你竟坏我大事,是要向司马公献首邀功吗!”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太极殿钟鼓齐鸣,百官鱼贯而入,人人面色肃然,似预感风暴将至。
就在荀勖与几位司马氏党羽商议如何处置寿春残局时,御史中丞郑袤突然出列,手持象牙笏板,高声奏报:“陛下,大将军!臣核查许昌仓残卷,发现一桩怪事。前三月,武库与太仓竟有高达四万石的军资被‘误拨’往扬州方向,其签押文书,皆有察谤司吏员的印信。如今扬州已叛,此批军资下落不明,若落入敌手,无异于资敌!臣请彻查,以免边将寒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四万石!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荀勖心中一惊,察谤司的印信?
他下意识地看向贾充,却见贾充也是一脸错愕。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欲出言弹压,称此事或为讹传,却见队列中几位素来中立的老臣竟纷纷出言附议。
更让他心惊的是,连御座之侧的司马昭,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无论这批粮草是被人贪墨,还是真的流向了叛军,对于司马氏而言都是一桩巨大的丑闻。
荀勖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暂允立案,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他决定会后立刻密召贾充,必须问个清楚。
高高的龙椅之上,曹髦始终垂目不语,仿佛置身事外。
然而在他宽大的袖袍之下,指尖正轻轻摩挲着一枚冰冷的铜制兵符——那金属的凉意顺着手腕蔓延,如同毒蛇缓缓游走。
是夜,社稷坛地下密室。
烛火摇曳,将曹髦与蒋骁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墙上的影子如鬼舞动。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泥土与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
蒋骁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封用油布包裹的密信,双手呈上:“陛下,毋丘俭将军遣心腹传来急报。文钦北逃途中,为筹军粮,大肆劫掠百姓,已失军心。其麾下不少将校对文钦之举深为不齿,多有倒戈之意,皆愿听陛下号令。”
曹髦接过密信,缓缓展开。
羊皮纸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墨迹微晕,末尾还有一行以指血写下的小字:“将军问,天子若真有意复我曹氏江山,可否赐一信物,以安军心?”
密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像是命运在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