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嘶鸣,几乎是粗暴地调转了方向。
他没有再看胡奋一眼,径直催马奔向旁边那条仅容一车一马通行的狭窄侧巷。
马蹄踏过泥泞的雪水,溅起的污渍玷污了他华贵的袍角,湿冷黏腻地贴在小腿上,如同耻辱的烙印。
那狼狈的姿态与方才的盛气凌人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在他身后,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飘散,混入了清冷的空气里:“礼崩乐丧,自今日始。”
卯时,太极殿早朝。
百官按班列位,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却又暗流涌动。
钟鼓齐鸣,余音震荡梁柱,似有千钧重压悬于头顶。
司马昭步入大殿时,靴底残留的雪水在金砖地上留下两行湿痕,每一步都沉重如踏铅云。
无人敢与他并行,亦无人敢回头多看一眼。
风雪虽歇,人心却比昨日更加凛冽。
龙椅上的天子曹髦,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仿佛真是为昨夜风雪而忧心。
他目光扫过阶下,最终落在司马昭身上,故作惊讶地开口:“昨夜风雪甚急,朕在宫中尚闻风声呼啸,不知大将军可曾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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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看似寻常的关怀,在知情人耳中却无异于公开的嘲讽。
司马昭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与屈辱,出列躬身:“臣一夜安好,谢陛下关怀。”声音干涩,喉间似有砂砾滚动。
曹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司徒郑袤:“司徒,朕近日重读《周官》,记得其中有云:‘宗庙之事,唯嫡可主’。朕有些不解,若有旁支僭越,行非分之礼,依古制当如何处置?”
满朝文武瞬间屏住了呼吸。
衣袖轻颤,玉佩微晃,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郑袤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回陛下,宗法礼制,国之根本。旁支越礼,是为僭逆。轻则削其爵位,以示惩戒;重则黜出宗籍,废为庶人,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四个字,如钟磬之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余音震得烛火微微摇曳。
所有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瞥向司马昭,又迅速移开。
黄门侍郎荀勖垂首疾书,笔尖微顿,在“以儆效尤”四字下轻轻划了一道短线。
他合上竹简,悄然塞入贴身布囊,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退朝之后,群臣鱼贯而出,脚步杂沓渐远。
待宫墙归寂,一道黑影才悄然掠过回廊,直奔御书房而去。
内侍冯??跪地密报:“陛下,胡奋昨夜回营之后,封存了与大将军往日的私信三封,皆是论及军中人事安排的密函。此外,他还以‘防奸细’为由,下令更换北营全营巡防口令。”
曹髦放下手中朱笔,指尖轻敲案角,目光微闪。
他知道,那一场风雪后的清晨,已在无数双眼睛里刻下了裂痕。
“封得好。”他低语,“至少他还记得,有些东西不该再见光。怕就怕不藏也不烧,那才是彻底沉沦。”
他沉吟片刻,对冯??道:“你即刻去一趟椒房殿,请卞皇后遣你再赴羊府。带上库中那尊白玉观音像,就说皇后感念羊夫人(李氏)持节守志,愿与她共结善缘。”
说罢,他又压低声音,附耳叮嘱:“再私下告诉羊夫人一句,若胡将军今日来访,请务必留他多用一盏茶。”
午后,日头偏西,积雪开始融化,屋檐滴水声嗒嗒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羊府小厅内炉火正旺,铜炉中炭火噼啪作响,热浪扑面,茶烟袅袅升起,映照出胡奋眉宇间的挣扎与犹豫。
他在厅中来回踱步,铁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最终,他还是在岳母李氏对面坐了下来。
李氏亲自为他奉上一盏热茶,瓷杯温润,掌心传来暖意,可心中的坚冰却似乎并未融化。
他长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