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朕不愿与吴国真的血战到底,才必须在此时此刻,将界限划得清清楚楚。含糊不清的善意,只会被他们当成软弱可欺。”他的笔锋在纸上留下一个力透纸背的顿挫,文中痛陈:“昔齐桓晋文,九合诸侯,以义率天下;今竟有人假‘清君侧’之北伐名,行吞并之实,欲效夫差窥视晋鼎,可乎?”墨迹未干,他又另起一行,将张俨私下的要求公之于众,更为点明:“吴使口称匡扶社稷,实则索要合肥、寿春等五城。其心可知,其欲何求!”
写到末尾,曹髦掷笔于案,木案轻震,笔架微晃。
他望着窗外未明的天色,慨然落款:“朕宁守孤城,沥血以固社稷,亦不愿以尺寸之土,负天下万民!”
午时,烈日当空,金光洒满阊阖门前的青砖广场,灼热的气息蒸腾而起,空气中浮动着尘土与汗水的混合气味。
中书令郤正登上临时搭起的高台,手中展开的正是曹髦亲笔写就的《绝吴书》。
台下,闻讯而来的官吏、士人、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肃立聆听,鸦雀无声,唯有衣袂在风中轻摆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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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正清越而有力的声音响彻广场,将诏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众人耳中,字字如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读到“索城五,其心可知”时,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哗然,如同滚石坠入深潭。
当最后一句“朕宁守孤城,不负天下”落下时,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风都仿佛凝滞。
片刻之后,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颤巍巍地走出人群,对着皇宫方向深深一揖,老泪纵横,嗓音哽咽:“不贪尺寸之利,而存万世之纲常!陛下此举,方为真正的帝王气象啊!”
万众瞩目之下,郤正将一份诏书副本投入火盆。
烈焰升腾,纸张迅速卷曲、焦黑,边缘泛起橙红火舌,噼啪作响,最终化为一捧灰烬,随风飘散于洛阳上空,如同无数黑色蝴蝶飞舞,仿佛昭示着某种决裂,再无转圜余地。
火焰的热浪扑在脸上,映红了每一张仰望的脸庞。
就在这万人敬仰的光辉之下,阴影中的石柱旁,一道黑影微微侧身,将手中之物悄然递出——一名隶属于陈妃家族的侍卫统领陈氏,在角落里悄然将一卷蜡封的密录,交到了禁军校尉蒋骁的手中。
蒋骁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指尖触到蜡封的微凉与坚硬,转身没入阴影。
那密录里,记录的正是今晨在城门口,副使朱异对张俨私语的片段摘要——尤其是那句满含怨怼的:“若再为诸葛氏一人殉名,吾等不如早归乡里,耕读传家。”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
不到半日,江北吴营已有士卒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咱们索要五城的事,全被揭出来了……”
夜幕降临,吴军大营之内,气氛压抑如铅,篝火黯淡,风中飘着潮湿的草腥与铁锈味。
中军大帐内,朱异召集了十几名心腹部将。
他没有多言,只是将一份从洛阳黑市高价购得的所谓“诸葛恪私令”抄件,扔在了案几上。
昏黄的油灯下,那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尤其是一句——“凡此役攻下之降城,其钱粮、官吏、兵甲,悉归丞相幕府统一调度,再行分配。”
一名脾气火爆的偏将当即拍案而起,掌心拍在木案上发出“砰”的巨响,震得灯焰乱晃,怒骂道:“这是什么道理!我等在阵前浴血厮杀,九死一生,打下的城池到头来全成了他诸葛恪一个人的私产?他这是要拿我兄弟们的命,为他自己铺就加九锡的台阶吗?”
众将顿时群情激愤,咒骂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铠甲摩擦的金属声与沉重的呼吸。
朱异等众人稍稍平息,才用一种疲惫而沉重的声音说道:“今日在洛阳城下,张公仁义之名受辱,我等皆亲眼所见。如今又有此令,诸位,我等为国征战,可不是为某一人充当家奴。若再如此盲从下去,只怕战死沙场,连个名分都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