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满石灰,白粉如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偶有流民窥探,见此景象,无不掩鼻疾走。
当宫墙内的灯火渐次熄灭,南营废窑外的风雪中,一支沉默的车队正碾过厚厚的积雪,无声无息地抵达外围。
车轮压过冻土,发出闷沉的咯吱声,像是大地在梦中呻吟。
车夫们个个身强力壮,胡须结霜,目光警惕,行动间步伐整齐,透着一股久经训练的军旅之气——他们正是由弩队精锐伪装而成。
冯?亲自上前对过暗号,沉重的栅门缓缓开启,铰链锈涩,发出一声悠长的“嘎——”,旋即又被风雪吞没。
车队鱼贯而入,车辙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沟痕,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翌日午间,朝堂之外的市井已被另一股暖流所笼罩。
鸿胪寺卿带来了最新的奏报:作为使臣出使蜀汉的张俨,其车驾已过函谷关,即将抵达洛阳。
沿途百姓听闻其在成都殿上拒斥姜维、力保国格不失的义举,竟自发焚香相送,绵延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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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袅袅升起,青烟与晨雾交融,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清冽气息;孩童高举竹枝挥舞,老者跪拜叩首,口中齐呼“天子守义,大魏不辱”,声浪如潮,震动街巷。
光禄大夫郤正闻讯,立刻入宫进言:“陛下,民心可用。可借此势,颁布一道《安边诏》,向天下申明‘外夷虽强,魏不纳苟和’之决心,既可嘉奖张俨之功,又能进一步稳固士人之心。”
曹髦端坐于御座之上,颔首赞许:“卿言甚是。”他沉吟片刻,目光深邃,补充道:“在诏书末尾,再添上一笔——凡弃暗投明来投之吴、蜀将士,无论旧职高低,皆按功授田,三代免役。”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话,要说得宽;网,也要撒得远。”
司马府的书房内,气氛却凝重如冰。
长史荀勖手捧密报,脸色铁青:“大将军,情况不妙。陛下非但没有因与蜀汉绝盟而窘迫,反而借张俨归来之事,大肆收拢人心,如今洛阳坊间,皆是颂扬其圣明之声!”
司马昭端着一碗热茶,慢条斯理地吹去浮沫,冷笑道:“妇人之仁,收买几个穷酸文人与无知黔首,能成什么气候?”
“不止于此。”荀勖压低声音,“洛阳城铁价虽未波动,但我们安插在河东的眼线回报,近半月来,十二家官督民营炉坊忽然接到密令,改铸一种名为‘曲臂构件’的机括零件。图纸形制,与蜀国新式弩机极为相似。”
他顿了顿,寒意渗入嗓音:“更可怕的是,这些炉坊的原料调用与薪酬支付,账目皆不走大司农,而是通过‘义仓调剂’完成。陛下只需动用信符,便可调拨存粮折算款项……我们,根本无从查起!”
“哐当”一声,茶碗重重顿在案上,茶水四溅。
司马昭脸上的轻蔑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的惊异。
深夜,南营废窑最深处,火把将石壁映照得忽明忽暗,光影跃动如鬼魅舞蹈。
一百具崭新的绞盘弩整齐排列,森冷的钢铁光泽在火光下流转,宛如蛰伏的凶兽。
弩身柘木温润,却散发着干燥木材特有的紧绷质感;弓臂百炼精钢,在指尖轻抚之下传来凛冽寒意,仿佛握住了冬夜本身的骨骼。
复杂的绞盘机括涂满黑油,幽暗中泛着湿漉漉的光泽,偶尔滴下一滴油珠,砸在陶瓮边缘,发出极轻微的“嗒”声。
一旁,数千支破甲箭矢分门别类装于密封陶瓮,瓮口封蜡完整,触之坚硬光滑。
打开一瓮,箭簇寒光逼人,鼻尖凑近,尚能嗅到一丝淡淡的蜂蜡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蒋骁亲自上前,与亲卫合力操作一具绞盘弩。
只听“嘎吱——嘎吱——”的机括声缓缓响起,沉重弓弦被徐徐拉开,木质臂架因受力微微震颤,发出细微呻吟。
他瞄准窑洞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