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庾敳面前。
他没有多问,一把取过那卷竹简——入手冰凉沉重,竹片边缘割得掌心微痛。
他随手展开,墨迹浓黑,字如刀锋,笔力遒劲。
粗略翻阅片刻,眼神愈发锐利。
忽然,他抬起头,用足以让半条街都听清的洪亮嗓音,朗声念出其中一句:“官非为民而设,乃为役民而存;民非为国而生,实为官而服役!上下相隔如天地,官视民如草芥,民视官如寇仇,此魏之大患,国之将亡兆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风似也凝滞了一瞬,连远处酒肆里说书人的醒木都忘了拍下。
那守台官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然而,冯蒙却合上竹简,用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沉声道:“昨夜密诏已下:凡直指时弊之策,可由缇骑径送御览。此论,可入尚书台,呈于御前。”说罢,他亲自将竹简封入一个特制的皮囊,转身对身后缇骑下令:“将此人姓名、样貌记下,好生‘看护’,不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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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护”二字,听在不同人耳中,意味截然不同。
午后,宫廷诏书一经发出,各署皆派员抄录备案。
未时刚过,一份黄绢策论抄本送达太常寺,转呈司空荀顗。
闻讯而来的太学生们齐聚明经堂,欲观天子所选奇文,却不料迎来一场雷霆震怒。
就在此时,永宁宫檐角铜铃轻响,雨后的阳光斜照入窗,洒在紫檀案几之上。
炉香袅袅,似将朝堂风暴隔绝于宫墙之外。
暖阁内气氛温暖如春,卞皇后遣心腹宫人送来一袭新裁的玄色深衣,并附上一张素笺。
曹髦展开素笺,上面是皇后娟秀的字迹:“新衣出自妾手,针脚或粗疏,望君细察。”
他心头微动,会意地一笑,指尖抚过衣料柔软贴身的质感,随即不动声色地翻开内衬一看——只见衣襟内侧,用极隐蔽的针法,暗绣了九条细细的赤色丝线。
九条赤线,象征九卿归心。
“她竟敢用这种方式传讯……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曹髦低声呢喃,眼底泛起一丝暖意,旋即又被决绝取代。
他走到案前,拿起朱笔,在策问台呈上的总录上,一口气圈定了七篇文章。
“擢此七人,即日赴尚书台听用,参与议政。”
他的笔锋一转,又在其中一份由女子代卧病在床的丈夫所作的《均役议》上,写下了一段更为惊世骇俗的朱批:“女子尚知政事利弊,何况男子?天下之大,非一人之天下,亦非男子之天下。传朕旨意,令各郡县皆设妇学,凡议政之事,不限性别,有才者皆可言之。”
戌时,夜幕降临。
尚书台外的长廊下,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七份被擢选的策论原稿,用木板高高悬挂,供百姓围观瞻仰。
一名刚收工的老农,指着其中一篇被百姓戏称为“屠夫策”的策论,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对身边的人大笑道:“哈哈!你们看这个叫张三的屠夫写的,他说当官就像开肉铺,要是肉不好,还缺斤短两,客人自然就不来了,就得换家店!这话,俺天天在肉铺都这么说,没想到也能写给皇帝看!”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善意的哄笑,夹杂着孩童嬉闹与酒肆飘来的琴声,气氛热烈而欢快。
就在此时,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檐角。
破空之声微不可闻,一支短矢已如毒蛇般射出,带着幽蓝的淬毒光芒,“咄”的一声,死死钉入悬挂的木板!
那支箭,不偏不倚,正中榜首庾敳姓名中的那个“敳”字,箭羽在灯火下剧烈地颤动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狞笑。
“有刺客!”
人群惊叫着四散奔逃,脚步杂沓,灯笼倾倒,火星四溅。
冯蒙的身影如猎豹般从暗处窜出,脚尖在廊柱上一点,整个人已跃上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