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曦微露。
乐正署后院,一排排新栽的翠竹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掩盖着此地真正的用途。
署令裴元正站在一方石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绢帛,正是他呕心沥血编纂的《音哨谱》。
这份音谱已远非最初的简陋版本可比。
在曹髦的亲自指导下,裴元将其扩展至十二宫调、七十二变音,以繁复的音律组合,分别对应“刺客潜入”、“谣言四起”、“官员密会”、“军械异动”等数十种不同等级的情报。
每一个音符,都可能是一条关乎生死的讯息。
“大人,”一名身材纤弱的盲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她怀中抱着的琵琶因急促的脚步而轻轻晃动,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闷响。
她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因恐惧而发颤,“昨夜子时,奴在西坊巡线,听、听见了变调……”
裴元神色一凛,扶住她:“别慌,慢慢说。哪一调?哪一变?”
“是……是《广陵散》的变宫之声,重复了三遍。”盲女的嘴唇哆嗦着,“谱上……是‘危’字密语!”
“危”字密语,乃是音哨体系中最高级别的警报之一,意味着有直接威胁到皇帝安危的重大险情。
裴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截细小的竹管,将写有“西坊、子时、广陵变宫、三奏”的密信塞入其中,用火漆封口。
他甚至来不及亲自入宫,只对身边的亲信低吼道:“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入宫中,呈递陛下!”
一匹快马旋即冲出乐正署,马蹄声在清晨寂静的洛阳街巷中显得格外刺耳。
太极殿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曹髦接过冯翊呈上的加密竹管,用小刀熟练地挑开火漆,展开那张小小的纸条。
他的目光在“危”字上停留了一瞬,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挑动一下。
这异乎寻常的平静,让一旁早已心悬一线的冯翊和孙元都感到了几分错愕。
“冯翊,”曹髦将纸条随手放在案上,语气平淡地问道,“最近可有百姓投诉乐工扰民?”
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尾,冯翊一怔,但还是迅速在脑中检索着内察司的卷宗,恭敬回道:“回陛下,确有一桩。昨夜南坊有几户居民联名递状,称其巷内深夜常有琵琶声断断续续,绵延不绝,疑心是有妖祟作法,搅得人心惶惶。”
南坊?裴元的音哨报的是西坊。
曹髦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好一个‘危’字连奏……怕是哪个囊中羞涩的寒门书生,夜半苦读无以为继,随手拨弦以解心忧罢了。”
他转向孙元,沉声下令:“你带几个机灵的静吏,换上常服,去西坊的茶棚酒肆里坐坐。记住,你们是去查访,不是去拿人。务必给朕确认清楚,那里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伪音哨’存在。”
午后,西坊一处不起眼的茶棚里,人声嘈杂。
孙元扮作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药郎中,背着药箱,在角落里拣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
他竖起耳朵,听着周围闲汉们的谈天说地。
几轮攀谈下来,他终于从一个话多的货郎口中,套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你说那弹琵琶的?嗨,别提了,就是巷子尾那个姓张的穷秀才!”货郎咂咂嘴,一脸同情,“去年秋闱又落了第,他婆娘又病得下不来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白天在街口摆摊写信,夜里就抱着他那把破琵琶弹个没完,说是能解愁。可怜他那老娘,耳朵不大好使,一听见那急促的弦音就以为是官府来抓人,整宿整宿地哭,真是造孽哦!”
孙元不动声色地记下巷子位置,又旁敲侧击地问清了那秀才大致的弹奏时间。
入夜后,他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潜伏在巷口,用随身携带的骨哨,将那断断续续的琵琶声模仿记录了下来。
回到宫中,他将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