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要么聚在角落窃窃私语,对他这个新任少卿视若无睹。
案头上,积压的案牍堆积如山,落满了灰尘,纸页泛黄脆裂,指尖稍碰便簌簌掉屑;别说一杯热茶,连个让座的人都没有。
陈泰不怒不争。
他脱下外袍,亲自挽起袖子,点亮油灯。
灯焰跳跃,在墙上投下他伏案的剪影。
他从最上面一卷落满灰尘的竹简开始,一卷一卷地整理,一条一条地审阅。
竹简边缘粗糙,划得手指微疼,但他毫不在意。
他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当那些吏员们睡眼惺忪地来到官署时,看到的却是精神矍铄的陈泰,以及他身前一份刚刚用朱笔批红定谳的卷宗。
墨迹未干,散发出淡淡的松烟香气。
“传原告、被告,以及卷宗所涉书吏王二、张三,即刻升堂!”陈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晨雾,回荡在庭院之中。
半个时辰后,廷尉署门前,无数百姓围观。
一桩拖了半年之久的豪强强占民田案,被陈泰当庭断明,豪强被判退田赔款。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两名在卷宗上做手脚、收受贿赂的书吏,被当众各杖二十,皮肉绽裂之声伴随着惨叫响起,血腥气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二人逐出廷尉署时,脚步踉跄,脸上写满羞愤与恐惧。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遍洛阳的大街小巷,百姓们奔走相告:“新来的廷尉少卿断案,不看姓氏看证据!”就连一向中立的老臣郑袤,也派人悄悄送来一整箱自己珍藏的律令古注,并附言:“愿助君正法度。”
街头巷尾,茶肆酒楼,皆在传颂“白衣卿相”的奇事。
有人绘声绘色讲那庾敳昔日卖字为生,今朝执掌市舶司;更有孩童扮作投策考生,嬉笑间喊出“吾亦可为尚书郎!”
而城南某处幽静别院,灯火通明。
杨震抚须冷笑:“寒门小儿竟掌财赋重权,我等百年门楣,岂不成笑柄?”
于是,一场针对新政的围猎悄然酝酿。
弘农杨氏联合河内司马氏的残余宗亲,在城南别业设下盛宴,密议联名上书,奏请罢黜陈泰,废除新政,其檄文草稿中的一句“白衣执印,国将不国”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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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通过孙炬的耳目,第一时间送到了张让手中,再转呈御前。
“陛下,是否立刻让虎贲卫查封宴会,将为首者下狱?”张让眼中杀机毕露。
“不。”曹髦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查、不压、只放。让他们说,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
他随即下达了一连串看似毫不相干的命令。
他让老陶组织起城中那些德高望重的市井长者,每日成群结队地去廷尉署门前“听审”,并将陈泰断案的故事口耳相传。
他又让新成立的“宣文司”的说书人们,在洛阳各大坊市的茶楼酒肆里,大讲特讲“屠夫策论换青衫”、“老妇代夫议国事”等由策试引发的新鲜故事。
短短三日,风向骤变。
“白衣执印”这个原本充满鄙夷的词,竟被民间演绎成了“白衣卿相”的美谈。
孩童们的游戏,也从扮演将军打仗,变成了“投策入仕”——将小木片投进瓦罐,投中者便可得意洋洋地宣布自己“当官了”。
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曹髦正用他超越时代的舆论战手法,悄然引导着这股洪流的方向。
这夜,三更时分,月色如霜。
一名身形佝偻的匿名老吏,趁着巡夜甲士换防的间隙,如鬼魅般潜入了刚刚挂牌的才选司院内。
此前数日,已有工匠在此修缮府邸,门口竖立木牌,上书“才选司筹建处”,百姓初不解其意,后闻乃专掌天下荐举录名之所,由中书舍人郤正兼领其务。
老吏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