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沙漏中的细沙,无声流失。
第二日夜,一名早已告老还乡、曾任中常侍的老宦官,被发现死在家中卧房。
他是被人用短刃割断喉咙,伤口齐整,血溅床帐。
墙上用血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叛徒不得善终”。
指尖划过血字,粘稠温热,仿佛尚未冷却的恐惧。
第三日下午,西城一处看似普通的民宅突然火光冲天。
浓烟滚滚,焦臭弥漫街巷。
待巡查署兵士破门而入,只见五具尸体横陈屋内,皆为刀剑所伤,尸身尚有余温。
据邻居说,事发前曾听到宅内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和兵刃交击声,金属碰撞的锐响撕裂黄昏。
后来查明,这里正是残党的一处秘密据点,五人因互相怀疑对方就是即将出卖自己的“影署”成员,拔刃相向,同归于尽。
真正的崩溃,发生在第三日黄昏。
一名面白无须、身形瘦削的中年文士,竟带着妻儿老小,全家十几口人,长跪于宫门之外,泣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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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卷起他的衣袍,露出冻得发紫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连夜抄录供状时磨破的血痕。
此人正是原司马昭幕府中的一名记室,冯谦的心腹之一。
他涕泪横流地哭诉:“陛下!罪臣等人本是心向陛下,欲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保陛下平安!可如今……可如今却被那些丧心病狂之徒当成了清洗的弃子!罪臣若再不自首,全家性命休矣!”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厚厚的帛书,高高举过头顶,帛面已被汗水浸出斑驳印记:“此乃冯谦一党完整的刺杀计划!主谋、接应、撤退路线,无一不备!甚至……甚至还标注了每一位死士的性格弱点与家眷所在,以备事败后灭口之用!求陛下开恩!”
孙元早已奉命等候在此。
他当着所有围观百姓的面,高声宣读了《悔过令》,字字铿锵,穿透人群。
随即取出一枚崭新的铜牌,亲自交到那名记室手中。
“陛下有旨,此人幡然悔悟,献图有功,特授‘协察功牌’一枚!免其死罪,家人妥善安置!凡心怀魏室者,皆当如此!”
阳光斜照在铜牌之上,反射出一道冷冽光芒,刺入人群的眼底,也刺进每一颗动摇的心。
这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夜,察弊使官舍。
冯谦独自坐在灯下,手里攥着一份抄录来的《自首录》,那是孙元命人连夜刊印、张贴于各坊市的公告。
纸页粗糙,油墨未干,指尖拂过,留下淡淡墨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他看到那名记室所献的刺杀名单上,赫然出现了三位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曾对天盟誓的结拜兄弟的名字,并且名字后面都用朱笔清晰地标注着——“已被策反,可为内应”时,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险些喷出。
“假的……一定是假的。”他喃喃自语,指尖剧烈颤抖,“陛下怎会知晓我们结义之事?又怎能把他们的弱点写得如此精准?”
可转念一想——正因写得太真,才让人无法不信。
那些只有他们四人知道的秘密……会不会,真的有人叛变了?
或者更糟——陛下早已布下眼线,渗透到了他的心腹之中?
……而我呢?
在我的同僚眼里,我又算什么?
是执行皇命的鹰犬?
还是随时可能出卖他们的叛徒?
他豁然起身,冲到书架前,翻检着每月由静吏司送来的《静吏录》。
蓝皮卷宗不见踪影。
他唤来属吏查问,那小吏支吾半晌才道:“回大人……司里传话下来,说这个月的《静吏录》要重新校勘,暂不下发,待秋狝之后补发。”
“谁下的令?”
“听说……是陛下亲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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