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冯谦呆立原地,夜风吹开窗棂,拂过颈后,带来一阵刺骨寒意。
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被斩断了。
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复仇者,也不是监察天下的察弊使,他成了一个被悬置在所有信任之外的幽灵,一个随时可能被任何一方抹去的孤魂。
八月十三,子时。
洛阳城万籁俱寂,仿佛已沉入最深的梦乡。
远处偶有犬吠,旋即湮灭于黑暗。
唯有五城星罗棋布的静吏所,依旧灯火通明,火光映在铠甲上,泛着冷银光泽。
南宫之巅,观星台上,曹髦一袭黑袍,凭栏而立,俯瞰着脚下沉睡的巨兽。
风掠过衣袂,猎猎作响,发带飘飞,如同战旗初展。
他身后不远处的音亭内,阿九如一尊雕塑,静静伫立。
双目虽盲,却似能穿透夜幕。
亭中,裴娘怀抱琵琶,神情肃穆,她身侧,十名经过特殊训练的盲女乐师列坐整齐,指尖轻按琴弦,蓄势待发。
空气凝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音从遥远的东坊传来,是《梅花三弄》的第一段,节奏平稳,如流水行云。
这是东城静吏所的信号:一切正常。
曹髦微微点头,指尖轻叩栏杆,发出细微的“嗒”声。
片刻之后,南坊方向,同样的琴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乐曲的第二句,突兀地少了一个拍子。
音亭内,阿九的眼眸骤然一凝。
紧急预警!敌动!
几乎在同一时刻,观星台下的马承猛地一挥手,低喝道:“封锁夹道!B计划!”
早已埋伏在夹道两侧高墙上的龙首卫精锐,无声地拉开了强弓,弓弦绷紧的“吱呀”声混入夜风,几不可闻。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与御辇一般无二的空车,在数十名禁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驶入夹道,蹄声清脆,回荡在狭窄巷道中,宛如真实巡行。
半炷香后,异变陡生!
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夹道一侧的漕渠中悄然潜出,身法矫健,踩着湿滑的青苔攀上岸沿,寒刃出鞘,泛着幽蓝冷光。
他们直扑那辆“御辇”,脚步轻如猫狸,却不料踏入死亡陷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在他们即将扑上车驾的瞬间,一声尖锐的鸣镝划破夜空,凄厉如枭啼!
夹道两侧的高墙上,数百支火把骤然燃起,烈焰腾空,将整条通道照如白昼!
埋伏的龙首卫弓弦齐振,箭矢如蝗,密不透风地覆盖了那片狭小区域。
破空之声连绵不绝,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惨叫声只响起了短短一瞬,便戛然而止。
十余名刺客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射成了刺猬,尽数伏诛,无一人逃脱。
血渗入石缝,散发出淡淡的铁腥味,随晨露蒸腾而去。
翌日清晨,太极殿。
冯谦步入殿中时,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却显得有些佝偻。
一夜之间,鬓发尽白,如覆霜雪。
他眼中再无半分戾气,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曹髦端坐于御座之上,将昨夜从刺客身上缴获的一卷伪造的讨逆诏书,轻轻掷于他面前的白玉阶上。
“你的人,败了。”皇帝的声音很轻,却如万钧重锤,敲在冯谦心上。
冯谦看着那卷熟悉的笔迹,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我们……不是败于陛下的雷霆手段,是败于彼此之间,再无半分信任。”
曹髦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御阶,靴底叩击玉石,声声入耳。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刚刚铸好的黄铜官印,冰冷而沉重。
“你恨朕用你,恨朕让你背负骂名。”他走到冯谦面前,声音平静而有力,“可你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