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晨曦尚未驱散北寺狱上空的最后一缕阴霾,一匹快马便疯了般冲开薄雾,马蹄踏碎了洛阳城清晨的宁静,直奔宫门而来。
“急报——!北寺狱八百里加急——!”
半刻钟后,太极殿内,死寂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早朝的文武百官,皆垂首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霜风从殿外渗入,吹动檐角铜铃,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轻颤,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殿中,一名从北寺狱飞马而来的狱丞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划破了这片沉寂:“启禀陛下……罪臣曹英,于……于昨夜子时,自、自缢于囚室横梁之上,被发现时……遗体尚温!”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如一锅滚油被泼入了一勺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曹大将军……自尽了?”
“唉,一代名将,何至于此!”
“嘘!噤声!他如今是罪臣!”
议论声未起,便被一道更为响亮的声音压了下去。
只见光禄大夫胡昭猛地从队列中出列,快步走到殿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曹英虽犯下大错,然其镇守南疆、血战沙场之功不可磨灭!如今他以死谢罪,足见其心尚存悔意。臣恳请陛下开恩,许其全尸归葬,以慰军中将士之心啊!”
胡昭乃胡遵之子,在军中素有威望,他一开口,立刻有十余名宿将跟着出列,齐刷刷跪倒一片,呈上一份联名上书,齐声奏道:“臣等附议!请陛下念其旧功,追复官爵,以安军心!”
一时间,殿内请命之声此起彼伏,一股无形的压力直逼向御案后那个沉默的少年天子。
曹髦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身影,仿佛眼前这足以撼动朝局的场面,不过是一场无声的默剧。
他没有去看那些老将,也没有理会胡昭的泣诉,只是缓缓拿起那份联名上书,目光扫过,一言不发。
指尖摩挲着竹简边缘,那粗糙的纹理硌着皮肤,像在提醒他权力的重量。
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空气仿佛已经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许久,曹髦才将奏表轻轻放下,淡漠的目光终于从奏表上移开,落在了那个浑身发抖的狱丞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陈七郎何在?”
话音刚落,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殿侧的阴影中闪出,正是内察司提点陈七郎。
他无声地跪倒在地,姿态比狱丞标准百倍,衣袍贴地,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惊起。
“臣在。”
“你亲自去验的?”曹髦问。
“回陛下,是。”陈七郎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尸身确系曹英本人,无误。”
“自缢?”曹髦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响,像夜雨滴在青铜瓦上。
陈七郎头埋得更低:“陛下,臣不敢妄断。然……尸身颈部勒痕偏斜,且力道不均,与寻常自缢者上吊之状,略有出入。此外,据当值狱医禀报,罪臣死前一个时辰,神志清醒,并无癫狂之兆,还曾向狱卒索要笔墨,似是想写遗书,只是笔墨未至,人已身亡。”
曹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有人,抢在朕的前面动手了。”
他不再理会下方跪着的群臣,径直下令:“退朝。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他霍然起身,拂袖而去,只留给满朝文武一个决绝而孤高的背影。
宫道漫长,晨雾未散,石阶冰冷。
几名内侍提灯跟随,却不敢靠近半步。
曹髦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青砖,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
身后群臣犹自跪伏,无人敢抬头。
一路穿过朱雀廊,灯笼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像无数欲言又止的魂灵。
直至踏入紫宸内殿,重门闭
